本诗集收入了作者新近创作的诗歌作品近400首。这些诗,是作者人到中年、曾经沧桑、事业有成后的人生感悟,是自然流露的真性情。这些诗可按主题分为亲情篇、游学篇、怀旧篇,既有男人的冷峻坚硬更有男人的软弱坦荡,是诗人灵与肉的对话,作者笔下的亲情、友情爱情,令人动容。
书名我从这个世界经过,取自本书的压轴诗,是作者献给自己已逝妹妹的,自认成功人士的哥哥,眼睁睁看着妹妹生病,却挽救不了妹妹的生命绝望、无奈后,留下一首诗:……妹妹/我的亲妹妹/我想起你/今生来世/我们经过这个世界/谢谢/一起生长了一次。同样,本书的插图为作者的发小,一位绘画风格自成一派的民间画家,现因脑部疾患已失去了画画的机会,这些插图也已成为绝唱。
诗,是人间的盐,也像是自戕的毒药。是情感的粉尘和颗粒,裹成胶囊,怀揣在心房里。疼痛的时候,躲在墙角里,饮鸩止渴;失落的时候,离歌取暖。恍惚间,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苏东坡倚窗怀人:十年生死两茫茫……
年轻时,我爱诗也写诗。诗里仙界,诗外俗世,混作一团,不曾分辨。放纵性情,于是偏执夸张,近乎十三点,有些神经兮兮。公家企业混不下去了,只能下海,自己跟自己玩。一忙一生疏,诗就写不出来了,如自宫的东方不败,戒了过往,但爱诗之心永未泯灭。
六年前在北大三智书院结识了石柱,渐渐地越走越近,因为他写诗用字艳丽,浓墨重彩,瞬间坠入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的水彩画里,从此关注。
今年,他辑录历年的存稿,出版第三本诗集《我从这个世界走过》,书名闪烁着亲历者的冷峻。书中的人与事影影绰绰,依稀仿佛,往往是彼此一起经历过的。冲动之余,一诺千金,写我不擅长的序言。
金先生
金先生/戴上墨镜/天色暗下来
金先生说/喝一壶黑茶/用黑夜煮……
金先生不姓金,但名字里嵌着金,又是做金融的,在他的笔下如裹古巴糖粉似的成了金先生。因为金是一种颜色,有高冷的色调。诗里的陈柏金只剩下雕塑般的沉默与凝重:没有对话,只有色彩。写得好!满纸的黑,如黑泽明的浮世黑白,如高仓健的哑默深沉。大理石的暗缀以金的暗示,意境诡异,仿佛沉入灵泊之地。
我们都选修赵林老师的西方哲学史,跟随先生游学欧罗巴,现场感受文化的源头。沿途的感慨,他用诗点墨抒发,却没有一点希腊博物馆的沉闷,全是活色生香的光亮。
阿伽门农的面具
王/不知不觉/一睡三千年/醒来方知/世界的破碎
亲爱的/我不能送你宫殿/只能送你废墟了
你不该/揭开我的黄金面具/让我露出万古的愁容
透过冗长的历史隧道,我看到辉煌的废墟和诗人虞美人般的哀愁,却没有兵马俑坑道里的泥腥和尘土。这就是石柱,以诗的意境截屏荷马,赋予浓浓的美学趣味。
与丘吉尔对话
不用找熟人/我只需一支/罗密欧与朱丽叶/他就从画框出来/伸手拍我肩膀/这个傲慢的家伙/不谈麦克马洪线/钓鱼岛 琉球/克什米尔……
低眉顺目地问我/火柴呢 兄弟
后两句,历史与现实重叠,称兄道弟捎着俏皮话,充满了市井烟火气,有戏谑,非戏弄。石柱的诗集,就像晾杆上悬着一袋磨后的糯米脱水,涨得满满的,沉甸甸的都是历史食粮,幻灯片闪烁着历史暗黑。石柱脱不开历史的缠绕,却没有一点无病呻吟。谁赋予现代人的感慨,在你的面前呈现的是神的音容笑貌。
佛头
如果佛头/能说话/他会告诉你/肉身是谁
苍生
辞掉了一份天堂的工作/又没往来的车/我只好在人间/安静地活下来……
诗中,石柱握着烟斗,或若有所思地抽着雪茄,瞅着你,人文的浸染使他,放不下内心的悲悯,因历史感而厚重,因情愫而高雅,因坦荡而不俗。他笔下真挚的亲情、友情、爱情,令人动容!
时下,因网络而诗红,成为点缀高大上的垂帘水晶珠。在慢咖啡,时髦的、混搭的,新人类捧着大开本,叉着猫步,袒胸露乳,脚跟靠着脚弯,纵情朗诵,给听众的错觉尽是排比句。书是背景,诗是侍女,成为撒娇一派。
石柱的诗,真性情,语句错落,随着音节或逻辑而分段,散文化的诗句,一样抑扬顿挫,大珠小珠落玉盘,零落而有韵律,诗的节拍,如天籁之声,似出水芙蓉。句子短促,分行好看,还有艳丽的辞藻,给诗披上若有若无的纱衣,衬托出美玉的纯净。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我是个毒舌直男,爱,说不出口。石柱的诗里有更多的儿女情长,我相信更多的知性女性会喜欢,因为字里行间的幽咽会沁入你的心脾。
石柱的诗有男人的冷峻、坚硬,还有更多是男人的软弱,是灵与肉酿成的醇醪。诗不是简单的分行,不是押韵的排比句,不是绚彩的目录。他的诗,短句如匕;他的诗,是浪子情怀!
威廉·华兹华斯说:诗是一切知识的开始和终结,它同人心一样不朽,而诗人则是人性坚定的支持者、保护者和维护者,他们所到之处都播下了人的情谊,感怀和爱。
2020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