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拥有两个世界。
这不是错觉,也不是比喻。两个世界如同桌上的荧光幕,将一模一样的景物,分成不同的世界,呈现在我的眼前。
左眼的世界是现在,右眼的世界是结局。我追求自己期望的结局,而迷失在一切的希望中。
知晓未知者,品尝不到人生喜悦。
永不失败者,成功不会来得满足。
我所看到的结局,绝对没有扭转的可能。
我的一举手一投足,皆是为看见的结局做准备。
这样的我,宛如没有半点意志的机械,
宛如纯粹来往于左眼与右眼的人工亡灵。
乍看之下,我像是在构筑未来;实际上,我不过在侍奉未来,
有如低俗的劣等神明。
那些既非错觉,亦非比喻。
即使是妄想也好。
如果是妄想,我或许还会成为比较像样的人类。
仓密目留科是一位职业炸弹魔。
他是直接接受承包的拆除工,或者可以说是暗中接受委托,做事干净、不留痕迹的表演者(entertainer)。这么说的原因在于,即使本人没有意愿,只要有人期待他大显身手,由他创造出的舞台也聚集大量观众,便可以称之为”表演”。
在他的观众中,大部分是身着整齐制服的男子,而且都是会认真欣赏他实际工作的难得老主顾。跟其他只会凑热闹的家伙相比,这群客户可是好上不知多少倍。
言归正传。虽然说仓密目留科是炸弹魔,事实上也没有那么骇人听闻。
他主要的爆破对象是器物、建筑物,而非以杀人为目的。假如有谁提出委托,他当然也会接受。所幸到目前为止,尚未有人开出请得动他杀人的价码。
找上门的案件,只能算是小型的表演性质。
例如将铝粉与磁性氧化铁混合制成的烧夷弹,用化学肥料或机油做成的化学炸药。爆炸的时候是很华丽没错,但威力只有烟火的程度,顶多拿来骗骗小孩子。
再说,虽然要杀一个人,这样的炸药量已经绰绰有余,在这个国家里,人命仍属于无价之物,没有办法换算成金钱。牵涉到人命的委托,他实在应付不来。至少他个人对此深信不疑。
仓密目留科的工作,跟舞台破坏者非常类似。他受雇于人,负责把舞台弄得一团乱,让台上的主要角色从大功臣沦落为尖叫着四处逃命的小观众。炸弹充其量只是煽动人群的一种道具,让他“看得见未来”的妄想运用到淋漓尽致的装置。
“我对未来不抱期待,也不抱希望。”
没错。这不是夸饰,也不是比喻。他确实拥有“预见未来”的力量。
他在人生的早期阶段,便发现自己眼中的事物跟别人不同。
他可以看见未来的影像。
这个特异能力,已经非常足够打乱一个人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