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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书系·阅读照亮教育
《阅读照亮教育》系《幸福教师五项修炼——禅里的教育》的姊妹版。作者以自己二十多年的为师经历为暗线,从教育梦想、专业阅读、师友交游、教育写作、教师情商等成长的维度,阐释美好教育与人生的可能。本书结合作者自身的人生经历和体验来谈教育,与禅里的教育用禅宗故事阐述教育有异曲同工之妙。
《阅读照亮教育》所指的“阅读”,是“大阅读”,不单是纸质书本,也包括影视作品,甚至大地山川、花鸟鱼虫、世相百态、人间风情。作者“读万卷书”,也“行万里路”。他相信“行走拓宽世界,读写重建心灵”。 无意间读到的某本书,或许会成为生命中的“伏笔”,成为命运之神预设的一条神秘而美妙的“线索”。尤其对于教书者而言,更应该好读、乐读,因为阅读是提升教师素养的“发源地”和“发动机”,因为阅读能够照亮教育,照亮人生。 推荐文章: 《自序 向着一本本书走去》P1 《教育的姿势》P21 《阅读:通往“心世界”》P79 《推动阅读的手,就是推动未来的手》P126
自序 向着一本本书走去
1 2014年暑假,“大夏书系”十年庆典在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举行,我应邀参加。“大夏人”制作了一部精短专题片,名为《向一本新书走去》。会上交流时,我曾套用说:“向一本新书走去,是出版人的身姿;向着一本本书走去,应该成为教育人的身姿。” “应该”意味着倡导,倡导的前提,则是践行。回溯半生历程,我的所学所得,一者来自屈指可数的恩师,二者来自窘困艰辛的生活,三者来自装在肚里的千百书籍。苏轼诗云“腹有诗书气自华”,我虽不敢如此标称,但阅读的确改变了我的命运,成就了我的现在。 很难说清这些年来究竟读过多少书,但我记得生命中最初的那些书:父亲的书。 父亲是乡间的农民,爱唱戏——川剧。清晨或黄昏,无论忙闲,情绪好了,总会亮几嗓子,来一段“西皮”“二黄”之类。那时公社有剧团,他是台柱子,农闲时,常在公社礼堂,或各村小的操场上演。因为父亲,我总能得到看戏的方便:老早进场,坐在前排,甚至到后台,东逛西看——大幕拉开,父亲伴随剧情上台。原本相貌平常、矮小委琐的父亲,上了戏妆,着了戏服,拿了道具,走着台步,便有了异样的感觉。 那是上世纪70年代。物质极度贫乏,生活极为艰困。但因为父亲的爱好,我家居然有近百本藏书——父亲多年来积攒的川剧剧本。我的整个少年时代,几乎都靠阅读它们打发时光。川剧多以情节取胜,有传说,有神话,更多是历史故事——那些最富有戏剧性的历史情节,那些热热闹闹的舞台,破破烂烂的剧本,应该是让我爱上阅读的最初原委。 我出生时,正值这个国家的生育高峰。我的老家,那个叫鸽子湾的小山村,人口不足两百,但是当年跟我年龄相仿的玩伴,差不多有一个“加强排”。懵懂的年龄,一样调皮顽劣,一样浑噩蒙昧。直到开始读书,才慢慢变得懂事起来——与玩伴们相比,我对学习更有兴趣,也更认真,加上有这样的阅读经验,我比他们有了更广的天空,更远的梦想。 我小小的心思,早超出了鸽子湾,早早体会到“生活在别处”的意味。 2 小学五年级时,我读到了平生第一部长篇小说,俄罗斯的,残缺不全的竖排本,繁体字,册页泛黄。时至今日,名字记不清了,作者记不得了,内容也只有约略的大概:一个叫阿廖沙的孩子,和朋友到金刚山寻宝(或探亲?)。那时家里忙,除上学外,还得帮着干些农活儿,难得有空闲。读书便多在上学前或放学后,边烧火煮饭边看。后来不小心,就将书与柴草一起,塞进了灶孔里——到醒悟过来,只抢救出了半卷焦糊的残页。 我一直记得这件事,也一直在叙说这件事。这既是我文学方面最初的启蒙,也是我精神生命最初的根系——因着这样的缘故,后来到县城读高中,到省城读大学,我就像高尔基说的“扑在面包上”那样,如饥似渴地吞读了大量俄罗斯作品。 因为这样的阅读,高中时代我便热爱上了写作。记得当时,除作文外,我还有很多“练笔”,密密麻麻十多本,甚至改写过一部电影,寄给长影厂,当然,最终只收获了退稿。那些文字,除极少几个“豆腐干”,在《福建青年》等报刊露过面外,太多只有“暗无天日”的命运,但自己非常看重;直到现在,经历了近十次搬家,它们依然被我保存完好。 1997年冬天,一个落雪的寒夜,我在当时栖身的边地小城,回想起这段往事,信笔写下一篇《俄罗斯的艺术天空和雪》,叙述自己与俄罗斯文学艺术的渊源。六年后,偶然看到一则征文启事,说为纪念中俄邦交55周年,两国大使馆委托《中国青年报》举办“我看俄罗斯”征文。征文面向35岁以下、从未去过俄罗斯的编辑、记者。当时我正好在市里一家刊物做兼职编辑,那篇旧文的主题,似乎也很合适,便发了一封邮件过去。同年10月,突然接到北京来电,说我的文章得了全国第一,国务院新闻办将组织五位获奖者去俄罗斯参观访问。 2003年12月1日黄昏,我和几位同伴从莫斯科谢列梅捷沃二号机场走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结结实实的“俄罗斯的雪”——那篇文章在《中国青年报》刊发时,名字被改成了“到俄罗斯去看雪”。 仅仅因为阅读,因为一篇三千来字的文章,便有了这样美好的异国之旅——这传奇般的经历,让我深切觉得:很多时候,你无意间读到的某本书,甚至某句话,都可能成为生命中的“伏笔”,成为命运之神预设的一条神秘而美妙的“线索”。也许事隔多年,你才会意识到:原来,一切“后果”,都有“前因”。 3 2007年3月,创建教师民间团队“知行社”时,我曾谈及“阅读是吸,写作是呼”的观点。转眼九年多,知行社规模不断扩大,影响不断深远,但“专业读写”,一直是成员们的“呼吸”和“生态”。 如果要简单描述知行社的九年时光,似乎可以说:一本本好书读了下去,一篇篇美文写了出来——更重要的是,一个个美好的教师站了起来。阅读是最好的自我教育,“专业读写”影响了他们的行走方式,改变了他们的教育面目。 近年来,探讨教师的专业成长路径时,很多人都意识到阅读的重要。但是今天,不少中小学教师,似乎都奉行“三不主义”:不读书,不思考,不合作。教师的职责之一是教书,即教人读书。教人读书的人却不读书,不喜欢读书,无论怎么看,都像笑话,不太幽默的“冷笑话”。很难想象,一个不喜欢读书的老师,该怎么让学生喜欢读书。更难想象的是,一个从未有过愉快、美好的阅读体验的老师,该如何跟学生分享阅读的滋味和意味。 道理很简单:一个人不可能把自己没有的东西交给别人;一个教师,也不可能把自己没有的东西教给学生。 倘要追问“教书人不读书”的原因,很多人可能都会用“忙”“累”“没时间”作为借口。一线教师,的确很忙,很累,也的确没多少时间读书,但我觉得,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有不少老师压根儿就不喜欢读书——所谓喜欢,就是愿意挤出时间,也总能挤出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爱做的事。 当然,这其实也只是表象。最根本的原因或许还是:在目前的教育体制下,教师读书或不读书,读多少书,对他们的工作没有太大影响。在只重结果、不看过程的应试教育大环境下,只要愿意花时间、愿意流汗水,就多半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和业绩。 如此,谈论教师读书,似乎既显得奢侈,也让人感觉迂阔。 前两年,市面上流行一本韩版书:《书都不会读,你还想成功》。读书与成功是否完全正相关,我不敢断言,毕竟,这个社会“出产过”那么多暴发户和土豪。但是今天,越来越多的事实表明,更多人的成功,“可持续的成功”,的确是因为他们读了很多书。 对于教师,至少这个问题是成立的:书都不想读,还能教好书?因为真正的教育,绝对不只是知识,不只是教材和教参,学生的成长,更不可能只靠教学,只靠课堂和课本,他们需要更丰富的营养,教师也需要更丰厚的素养。 教师的素养从何而来?这问题或许过于宏大,但阅读,一定是最重要的“发源地”,最核心的“发动机”。 4 我所理解的教育阅读,不只是读教育书,甚至也不只是读纸质书。我曾经说,对教师而言,首先应当读懂教育这本大书,其次应当读懂教学这本活书,然后应当读懂生命这本天书。我也一直主张,教师读书一定要尽可能“杂”一些,因为多吃五谷杂粮,身体才会更加健康,思想才会更加强壮。 大学最后一年,我曾读过《佛学的革命》,台湾学者杨惠南“演义”的禅宗六祖慧能的得法、传法经历。那浓郁的传奇和神话色彩,让我非常喜欢。因为这个“喜欢”,贪念一起,便将那本书据为己有了——记得,是借班上同学的,最终,却一拖再拖,直到毕业,无意而故意地没有归还。后来,这本书一直待在我书架上,虽然很少被再次捧读。 2011年10月的某个夜晚,和两位要好的朋友在茶楼聊天。话题似乎曾涉及佛教、寺庙、和尚之类。然后,夜深了,结账走人。下楼时发现,楼梯转角处的书架上,居然有许多与佛教有关的书,内部交流的,可免费拿取,一时兴起,便鬼使神差地抓了两本。 临睡前,随意翻阅,见到净空法师的一个观点:佛教并非宗教,而是教育——佛教,就是佛陀的教育。佛祖在菩提树下得道后,说法49年,所讲佛理法义,莫不是劝化众生向上向善的,因此他被称作“本师”。在世界三大宗教中,只有佛门的讲法者、传法者,被称为“老师”或“师父”,求道者也以学生或学僧自居。净空法师认为,禅门的丛林寺院,实际上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学校,不过其教授内容,以修行、佛法、佛理为主,如此而已。 这样解说佛教,让我既觉得新鲜,又觉得有趣。不由得想到教育,想到教师这个职业,想到当年所读的《佛学的革命》一书里,所引用的台湾诗人周梦蝶的诗歌《燃灯人》——突然间灵光乍现,像武侠里说的打通了“任督二脉”,我想到“禅学与教育”这一主题,并在一年多时间里,连续写了两本书《幸福教师五项修炼——禅里的教育》《跟禅师学做教师》。我为其中一本所写的序言,题目就是“我们都是燃灯人”。 要做燃灯人,自己得先有光明,就像要做播种人,自己得先有种子。 光明从何而来?自身的修炼。自身如何修炼?大量地阅读。不只是纸质书本,也包括影视作品,甚至包括大地山川,花鸟虫鱼,世相百态,人间风情。套用古人的说法,就是既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一个有着丰富阅读体验的教师,一个有着丰厚阅历识见的教师,或许更能胜任教育者的工作,更般配“教书人”这一称谓。 5 教师需要阅读,学生更需要阅读——这些年来,行走各地,我深切感觉到:所有的好教育,都是真正重视阅读的教育。我有一个被朋友戏称为“三声教育”的主张:一所学校,应该有朗朗书声,朗朗歌声,朗朗笑声。今天我们谈全民阅读,谈书香社会,其立脚点和主阵地,应该是也只能是学校。书,应该成为所有学校的logo。 2010年夏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与NGO组织(非政府组织)“梦想行动国际”的刘艳女士相遇。基于对阅读的理解和共识,我们开始携手做校园阅读推广。NGO负责募资、选书、配书,我负责选点、落地和推进。六年来,经由我的牵线搭桥和积极运作,两所“梦想书屋”、两所“爱的书库”先后建成,惠及区内外两万余名师生。 阅读之光,点亮了这些学校的师生生活,改变着这些学校的教育面貌。这样的光,虽然单薄、微弱,但“一灯照隅,万灯照国”,多年的经历和感悟,让我确信:阅读,能够照亮教育,照亮人生。 2015年4月,我被《中国教育报》评为“全国推动读书十大人物”,我和刘艳等人合作的“心自在师生阅读项目”正式启动,绵阳、广元的20余所学校的师生,开始进入“师生共读模式”。这或许可以算作我们献给“世界阅读日”的一份微薄礼物。 4月23日那天,其他获奖者欢聚北京领奖时,我却以“志愿者”的身份,跟老师们作了近两个小时的专题交流。我交流的题目就是:向着一本本书走去。 我觉得,这是教师应该有的姿势,也是教师最美好的姿势。 2016年6月26日修订于绵阳绿岛
谢云,教育学者,网名江湖一刀。曾获绵阳市十大杰出青年、四川省优秀教师等称号。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教师博览》签约作者、特约编辑,《中国教育报》“2014年度推动读书十大人物”。
著有《背在背上的井》《幸福教师五项修炼——禅里的教育》《跟禅师学做教师》等,主编《“不乖”教师的正能量》、《好班是怎样炼成的》(小学、中学卷)等。近年来专注于教育写作和演讲,先后在《教师博览》《福建教育》《教育观察》等刊开设专栏,在全国各地作专题讲座200余场,有个人微信公众号“刀哥看教育(jhydxie)”。
自序 向着一本本书走去?001
悟读:思考着的教育 我的教育梦想 003 教育的道和路 006 发现旧大陆 010 努力营造局部的春天 014 教育的原点与原典 017 教育的姿势 021 教育,需要的不只是批判 027 教育依然是理想主义者的事业 031 抬头就能看见远方和天空 035 美好教育的可能 039 002 阅读照亮教育? 品读:书斋里的教育 到俄罗斯去看雪 045 腹有诗书 050 书生意气 054 我的后宫,我的佳丽 058 走失的书 062 像迈考特那样教书 066 带着本雅明上床 072 亲切地款待 077 阅读:通往“心世界” 079 行读:道路上的教育 在教育中呼吸和游走 089 以“大夏”之名 100 在一张不断移动的床上 104 我们在一起哈,尔滨 109 乘一辆慢车去银川 118 推动阅读的手,就是推动未来的手 126 教师,在行走中成长 129 003 ? 目 录 赏读:光影中的教育 比知识更重要的是心灵成长 135 让世界因我而不同 144 我用深痛爱着你 149 像维罗尼卡,或者像你和我 153 只能怀念 157 不能拥抱的爱情 160 当情感成为罪 164 胡乱看碟,或他人的酒杯 169 忆读:尘世间的教育 万年青 181 梦开始的地方有他守望的身影 183 年年桃花 189 一张贺卡 192 十年前的一份答卷和惭愧的现在 195 那些岁月,那些光 200 穿越 20 年的生命回声 208 附录?阅读,通往更辽远的世界 213 后记 做一个悲观的理想主义者 223
教育的姿势
1 读吴非先生的《不跪着教书》,颇有感触。“想要学生成为站直了的人,教师就不能跪着教书。”不跪着,当然就是站着,就像那部电影:《站直啰,别趴下》——站直,是一种姿势,既是生理和心理的,也是精神和灵魂的。 所谓姿势,按词典解释,是指“身体呈现出的某种样子”。或动或静,或伸或屈,不同情形下,人的身体总会呈现出不同的样子。交际学中有“体态语”之说,不同体态,表明不同情绪和心态——换句话说,姿势不同,感受、情怀就不同,思想、意味也不同。 有句话说:“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从站与跪的姿势,联系到生与死的选择,说话者的态度,显豁而鲜明。鲁迅诗云“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一“横眉”,一“俯首”,是身体姿势,也是精神和思想状态,分明彰显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爱憎分明。 “我们中国首先得有铁骨教师,教育的辞典中才能有‘铸造’这样的词条。”吴非先生说。 这种“铁骨”,对教师而言,我想至少意味着:第一,应该始终站着,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事业还是专业。教师不能站着,怎能期望学生站着?第二,要始终保持站着,除吴非先生说的多读书外,还应多些思想、少些欲望——多些思想意味着保持独立,不容许别人的思想轻易来自己脑袋里跑马;少些欲望则指能恪守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没有过多欲求和贪念,才能让我们始终昂起脑袋,挺直脊梁,不卑不亢。 教育和教育者,应该有这样的姿势。 2 无论生理、心理,还是精神、思想,教育也还有别样的姿势,比如说,与“站立着”相对的“蹲下去”。 在传统文化视野里,教师总是以“知识权威”自居,雄霸于讲台之上,看其体态,总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即使走下讲台,也往往“板着脸子,绷着面子,端着架子,摆着谱,捏着腔,拿着调”,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这样的教师,可能让学生害怕,却很难让学生喜欢——成天面对一个让自己心惊胆颤、诚惶诚恐的老师,教育的效果可想而知。 正因如此,当于永正老师提出“教师要蹲下来看学生”的观点时,赢得一片喝彩——“蹲下来”,就是俯下身子,降低姿势,把自己放到与学生平等的位置,用孩子的眼光看待学生,以孩子的心跳感应学生,从孩子的角度去理解学生。 有个年轻的母亲,带5岁的女儿去参加派对。热闹的场面,丰富的美食,她兴高采烈地领着女儿走动,以为女儿会很开心。没想到,女儿却一直嗯嗯唔唔。母亲多次哄逗,女儿干脆坐到地上,鞋也甩掉了。母亲生气,一番训斥、指责后,才蹲下去给女儿穿鞋。蹲下去的刹那,她惊呆了:她眼前晃动的,全是屁股和大腿,而不是刚才看到的笑脸、美食和鲜花。她这才明白女儿为什么不高兴——她蹲下去的高度,正是女儿的身高。 德国儿童文学作家凯斯特纳曾说:“每个学生都是一朵小花,所以,你一定要蹲下身子,才能欣赏他们的摇曳生长。” “蹲下”,也是教师该有的姿势;“蹲下”,也才会为学生喜欢。因为这样的姿势里,包含着对学生的尊重和爱怜,这样的姿势,才能让学生更有信任感和亲近感。 蹲下来,不只是因为师生身高的差别,还有心灵的距离。蹲下来,也不只是形式上的放低身段,而是要跟孩子站在同样的心理高度,以平等的角度和态度,去体贴他们。 尤其是在基础教育阶段。 3 我们常说,爱是教育的前提,教育是爱的艺术。按泰戈尔的说法,“爱是理解的别名”——所谓理解,就是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就是“将心比己,人心同然”。正如在谈到“和谐社会建设”时,我所说的“推己及人,就是最大的和谐”。 凯斯特纳说:“只有长大成人并保持童心的人,才是真正的人!”这话或许比较绝对,但由此作一翻版式的引申,应该没有问题——只有长大成人并保持童心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优秀教师,尤其是中小学教师! 这样的意思,在苏霍姆林斯基那里,可以找到不算遥远的对应。“只有那些始终不忘自己也曾是一个孩子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老师。”同样的“只有……才……”,同样的条件复句,同样的绝对和肯定,不容置疑,更不容商榷。 “始终不忘自己也曾是一个孩子”,时刻想想自己做孩子时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时刻想想自己上学时最希望遇到怎样的老师,最喜欢老师做什么,最想从老师那里得到什么——果真如此,老师就能真正跟学生打成一片,成为学生的伙伴、朋友,与学生共欢乐、同忧愁。 正因如此,听到一位教师朋友将“童心”置于教师必有的“爱心、细心、耐心”之前的观点时,我给予了严重的赞同和欣赏——教师面对的,是一个个满怀童心的孩子,只有让自己永葆童心,才能进入孩子的心灵世界,才能真正理解孩子的言行举止,宽容对待孩子的淘气、任性、顽皮,才能真正重视孩子每一刻的喜怒哀乐,重视每一个合理与不合理的要求。 4 爱会让人骄傲,爱也会让人谦卑、低微——张爱玲遇到胡兰成后,曾说:“遇见你,我便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每次读到这个细节,总不由得想到在浙江第一师范学校任教时的李叔同先生。 夏丏尊曾经回忆:“李先生对学生的态度常是和蔼可亲,从来不骂人。学生犯了过失,他当时不说,过后特地叫这学生到房间里,和颜悦色、低声下气地开导他。态度的谦虚与郑重,使学生非感动不可。” 我们对犯错误的孩子,总是很容易理直气壮,义正辞严,以为非如此不能让学生发现和改正错误。而李叔同先生的“和颜悦色、低声下气”,却能使学生自觉地严肃起来,这既是教师的人格魅力所在,也是教师可贵的教育情怀所致。这样的“低声下气”,竟胜过许多严厉的呵斥和责骂,因为学生一想到老师的“低声下气”,就会感到羞愧,不忍心再犯错误。用曹聚仁的话说:“在我们的教师中,李叔同先生最不会使我们忘记。他从来没有怒容,总是轻轻地像母亲一般吩咐我们。” 在夏丏尊的回忆里,还有一件事:一次,学生宿舍失窃,大家猜测系某同学所为,却没有证据。时任舍监的夏丏尊向李叔同请教。李问他:“你肯自杀吗?你若出一张布告,说作贼者速来自首,如三日内无自首者,足见舍监诚信未孚,誓一死以殉教育,果能这样,一定可以感动人,一定会有人来自首——这话须说得诚实,三日后如没有人自首,真非自杀不可。”夏丏尊笑谢,“自惭不能照行”。 倘若遇到同样的事,我们能否“照行”李叔同先生的办法? 5 基于爱,基于对生命的理解和尊重,教育的姿势才能真正低下来,软下来。对教育者而言,“义正辞婉”“理直气和”,或许是更好的策略。我曾有感而发:一个总是显得“理直气壮”的人,在理不“直”的情况下,也容易习惯性地显得“气壮”,甚至在无理的时候,也会强词夺理,以泼蛮的气势压人——原因在于,他习惯了“气壮”的攻击性态势,而不习惯“气和”或“气弱”的谦和型格局。 以前,看到菩萨塑像,一直不明白菩萨为何总是那样慈眉善目,低眉顺眼。在对佛教有些了解后,才知道那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慈悲,所以随顺。 在沈丽新老师的文字里,多次读到“随顺”二字。我的理解,就是“随和,顺从”。对于那些让人着急、头疼的孩子,她总是抱以“宽厚的容忍与耐心的等待”,甚至一味地“迁就”。她总是提醒自己:“在面对学生显而易见的疏忽、错误、过失之时,不要过于渲染自己的理直气壮。”她甚至不愿说“爱”,而只是说,“对孩子多一点怜惜与同情”。 见惯了老师对学生的居高临下、咄咄逼人,见惯了老师对学生的令出必行、义正辞严,更见惯了老师因学生的不听话、不服从,而咬牙切齿地“恨铁不成钢”,而理直气壮地侮辱、责骂甚至体罚——沈老师却如水一般示弱,“心平气和”,甚至“低声下气”。 在这种“随顺”里,我充分感觉到她对教育本质的理解——她相信改变是会发生的,或迟或早,所以她有耐心,有悲悯。或者用她的话说:“不忍那些‘学困生’整日接受老师的冷眼与训斥,不忍他们看不到老师的微笑,总想,再忍忍,再忍忍,会感化的,应该可以感化的。” 6 在《江湖一刀教育语录》里,我曾写过这样一段话: 我觉得,教育应当是从容、优雅的。可是,如果我们老是跟着潮流和概念疲于奔命,老是被检查与评估搅扰得鸡犬不宁,我们怎么可能从容优雅?不能从容,就只能浮躁,不能优雅,就只能粗糙。不能从容优雅,我们的教师,我们的学生,就不可能真正地体验教育、享受教育,甚至不可能真正投入到教育中。什么时候,我们的校园里多了一分从容,多了一分优雅,我们或许就更加接近教育的灵魂了。 从容、优雅,也是一种姿势,一种缓慢、耐心的姿势,一种怜惜、呵护的姿势。孩子的成长,很多人说像“守候花开”,我觉得更像“守望树成”。因为孩子更像一棵树,有自己的根系和枝节。树的生长与发育,是缓慢而优雅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是古话。“桃三李四杏五年”,这是俗语。我们怎么可以期望今天种下一棵树苗,明天就能收获累累硕果? 如果说,教育就是发展人,成全人,怎样才是最好的发展和成全?随顺——依随天性,顺从规律。按佛家的说法,就是“恒顺众生”,即在任何时候,都要顺从众生的意思,根据他们的需求,给予他们方便和快乐。 据说,台湾佛光山上有四个信条:给人信心、给人欢喜、给人方便、给人服务。这,或许就是随顺众生的体现。 7 “不跪着”也好,“蹲下来”也罢,“理直气和”也好,“顺随众生”也罢,都只是一种体态,但毫无疑问,它们都表明一种心态,一种对教育的理解和思考,并暗含着某种行动的趋势和方向。 读《论语》“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一章,一直在想象,孔子听着弟子们“各言其志”时,他或“哂”或“叹”,或“惜”或“与”的神情,也一直在想象,他由衷颌首、“喟然叹曰”的样子。一直觉得,那时候的他,一定不是高高在上地站着,而是随意地盘腿,席地而坐——那样的姿势,或许更能催生思想和生命的成长。 为此,我愿意相信,体态就是心态,姿势就是情怀。教育姿势的改变,其实就是教育思想的改变,是教育状态的改变,最终,也必将是教育面目的改变。 2010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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