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31日,美古正式通航,标志着50年来的贸易禁运解除。此前,作家汤荻抢先赶赴古巴,探访这颗“时间胶囊”中类似中国70年代的怀旧风情。本书收录了汤荻写给微信圈朋友们的多通书信,有如迷人拼图,为读者展示了一个错综复杂、美丽多姿的古巴:集隔绝与开放,颓败与活力,殖民与革命,浪漫与激情,安静与歌舞,窘困与尊严……于一身的古巴。
作者见闻广博,参考了国际社会有关古巴的多种著述,以一个翻译家、旅行家、艺评人的独特视角,辅以资深记者、男友葛根的精到评点,揭开种种政治膈膜的神秘面纱,为我们呈现了一幅幅生动的古巴社会风情画;文笔洋洋洒洒,富于人情和妙趣;与此同时,又编织进丝丝缕缕的旅游线路说明和诸如货币兑换等详尽攻略,使得此书兼备历史、时政、文化、娱乐等多种功能。
老蒋:
昨夜下雨,大珠小珠,敲击窗板,让我倍感饥饿。因为时差,我夜半就起床了,朋友家门窗紧闭,还装有防盗报警系统,我没法出去抽烟,只能跑厨房,如同一头笼中困兽,我把他们家冰箱舔得一干二净。
清晨,雨停了,云彩有如残絮,这里那里一方蓝天,我去花园放风,遗憾错过了抵古后的第一个日出。
哈瓦那之游的第一站是老城(HavanaVieja),你也是吧?
从下榻的米拉马尔到老城,由西向东,得穿越整个城市,最便捷的是走第五大道(LaQuinta),再上滨海大道(Malecón)。第五大道全长逾10公里,两侧建有诸多革命前的深宅大院,如今是使馆区。我惦记着哪天暴走一遍整条大道。
昨抵哈瓦那后,我一路纳闷,怎么不见路标?路标是有的,只是做成了侏儒石墩,随手扔在街口,为蠕虫指点迷津,但老城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各种法国人设计制作的标识则一目了然。
我们在老城东界哈瓦那港的SierraMaestra码头泊车。Sierra,山;Maestra,巍峨雄伟。记得你访古前,阅读了切·格瓦拉传记,是中文的吗?和这座码头同名的大山是怎么翻译的?国内时兴音译,马埃斯特腊山,感觉不符汉语从简的习惯。和我们的崇山峻岭相比,古巴的山包不足挂齿。这座山位于岛国东部,海拔1972米,算是最高的,它是菲德尔①发动游击战的革命圣地。1958年12月29日,切·格瓦拉攻克中部重镇圣克拉拉(SantaClara),旧政倒台,卡斯特罗兄弟从这座山上长驱直入首都。
码头面对圣方济各广场(PlazadeSanFrancisco),广场上的同名教堂早已不是礼拜场所,如今被用作音乐厅。从那里出发,我开始了抵古后的首日暴走。
虽然脑中存储了一系列方位坐标,但到达陌生城市后的第一天,我一般更愿意跟着感觉走。
若说美国禁运有任何好处,那就是把哈瓦那的建筑冻结在了1959年。这之后,城市的改观听任天意和时间的安排,海风侵蚀,年久失修,哈瓦那犹如半老徐娘,但风情依旧、魅力尤甚。在我看来,她那满脸皱纹的微笑洋溢着顺其自然又无可奈何的沧桑之美,比之所谓修旧如旧的奶油蛋糕式着装风格远胜一筹。
老城有不少漂亮的广场,除圣方济各广场外,更有修缮一新的老广场(PlazaVieja)、设有旧书跳蚤市场的兵器广场(PlazadeArmas),以及大教堂广场(PlazadelaCatedral)。我对后者情有独钟:石砌教堂正墙上的巴洛克眉檐涡饰、左右两座钟楼、广场两翼和悦的裸石柱廊建筑、典雅的蓝色窗棂……它小巧玲珑,让人恍如置身一个精致又惬意的沙龙。
然后是街道,楼宇的墙皮斑斑驳驳,柱子风化了,有些阳台用错落的三角木架支撑,有些是空楼,显然已不宜居住。很多建筑门窗高挑,从敞开的大门能一窥宽大的卡拉拉大理石楼梯、铸铁扶手,昔日的荣华和今天的败落。
哈瓦那的街道是各种建筑风格的音乐,是色彩的音乐,是音乐本身。街头巷尾,到处传来热烈欢快的乐声。古巴人幸福吗?我不知道,但我特高兴迷失于哈瓦那,在文德斯(WimWenders)的《乐满哈瓦那》(BuenaVistaSocialClub)的陪伴下走访这座浪漫和悲情之城。
……
①古巴革命初期,参与推翻旧政的同仁及卡斯特罗的拥护者对革命统帅直呼其名,如菲德尔(卡斯特罗)、切(格瓦拉)、卡米洛(西恩富戈斯),而与之保持距离或持敌对立场的异见者则以姓氏称呼。以后,古巴国民、乃至儿童也习惯了对菲德尔以名字相称,亲民的卡斯特罗似乎鼓励这种现象。古巴党报《格拉玛》刊登的《孩子们叫唤菲德尔》一文中提到:见卡斯特罗到访,孩子们齐声欢呼:“菲德尔朋友,我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