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向着光的方向》,是李寅初跑步六年的沉淀之作。李寅初回忆这本书时提起,这本书中有:
一些经历。我气喘吁吁地从一圈400米起步。有过第1次跑完马的激动,也有过第1次半路弃赛的沮丧,在中南海尿过红墙,狮子山下听到《东方之珠》,冬夜里感受过明城墙。
几个八卦。阿甘、图灵、村上春树这些大牛,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跑者中国古代曾有过一个将军,跑得也许比当今百米世界纪录保持者“博尔特”还要快;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真的有“跑步高潮”吗? 跑步会让我变得漂亮吗?能通过跑步赚钱吗?
偶尔的沉思。跑步是一种生活方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修行。有千万种理由,可以让你跑起来,但未必会有千万种理由让你一直跑下去。如果要列一个清单,写下一生中想跑过的地方,想看的风景,那么,我还远远没有到停下脚步的时候。
1、2017年,风靡跑友圈,引发100000000以上跑友共鸣
2、已完成30+个马拉松赛事,解答100个跑者之问
3、沉淀六年,一个普通跑者的梦想之旅
4、荒城(完成332公里巨人之旅)、吴栋(陪你跑CEO)、李子成(中国著名长跑运动员),联袂推荐
李寅初,公司职员。长于皖南,学于沪上,现居南京。 热衷于一切与跑步有关的事。2010年第1次跑马,已完成30+个马拉松赛事。山川湖海,都是造梦的地方。希望有一天我们能相遇在跑道。
第一章 开始跑吧 001
弃赛的跑者 003
“跑者蓝调” 008
阿甘一生的奔跑,在心中闪电一般掠过 012
梦想的1/2是多少 017
第4628号跑步者 025
第二章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跑跑 033
“在塞上牧牛放羊的誓约,从此成空了” 035
我就是跑了北马的那个傻瓜 045
香港、无锡、南京,三城之最 060
那里只有高风悲旋,蓝天四垂 068
梦想就是这么回事 081
第三章 跑步是一场永无止境的修行 085
你为什么跑步? 087
与毅力无关,也有关 090
不要用马拉松来比喻人生 093
只是一种生活方式罢了 096
所谓“跑者” 099
生与死,只是一个路口 101
第四章 故事里始终都有爱 105
“你若遇上麻烦,不要逞强,你就跑,远远跑开” 107
雨中的3分58秒 110
光脚是最好的跑鞋 114
胖子没有未来 117
“任何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 120
真的会有人有某种天赋却被埋没一生吗 124
第五章 我们究竟能跑多快 133
真的有一个士兵跑死吗? 135
这个星球上最伟大的跑者 139
比博尔特还快的人 146
我们什么时候能跑进两小时 150
第六章 百问百答 157
装备党·技术流 159
女神·男神·范儿 171
跑马心 175
无知·不畏 183
后 记?191
在梦想跑超马的那些日子里,我曾疯狂地收集各种与“巨人之旅”有关的资料。那时我才知道,近几年,已经有不少中国人完成过这个比赛。2013年,人民日报社的记者曾华锋成为第一个完成全程的中国选手(2012年中国选手高清、于雷、杨建国等人参赛,但因为天气原因,赛事路线临时更改、缩短,他们虽然完赛,却没能完整体验整个赛道)。曾华峰是一个颇具传奇性的跑者。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是在一次去外地跑马的火车上,在邻座跑友的口中,他是一个传奇人物。据说,他原来是一个调查新闻记者,以笔为枪,单挑过黑帮,早年务过农、做过工,后考研进入北京大学,现任职于人民日报社。他痴迷于跑步,跑过几十个马拉松和超马赛事,速度快,耐力好,文章也写得漂亮,在跑者中名气不小。
在成功完成“巨人之旅”之后,曾华锋用一本《奔跑332公里》讲述了自己参加“巨人之旅”的故事。他自谓这是他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之一。奔赴阿尔卑斯山赛之前,虽然他已经是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跑者,但为了顺利完赛,他还是做足了准备,进行了长达8个月的备战。8个月里完成跑量4300公里,模拟了各种环境:夜跑、雨中跑、三伏跑、亚高原跑、带伤跑……每跑一步都是在为巨人做准备。所谓功不唐捐,站到巨人之旅的赛道后,一路上他多灾多难,频繁遭遇恶劣天气、高山失温、膝盖受伤、冰雹暴雨、困乏幻觉、孤独沮丧……这些交错在一起,一点点耗尽他的体能,拖垮他的意志。如果没有8个月里吃下的苦,那么一定不会有最后完成比赛的运气。
跑“巨人之旅”这样的超马赛,拼的不仅是体力和意志力,也考验你的装备和后勤。曾华锋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为巨人之旅准备的装备,诸如:几件衣服、几个头灯、若干药品、高度计、保险单,等等。跑友不要小看这大大小小几十项准备工作,他们有时候是决定生死的关键。因为没带够保暖设备,喜欢山地徒步越野的爱好者在深山老林里遭遇高山失温,不幸殒命的例子并不罕见。
和曾华锋的征战有点类似的,还有胖胖熊写的《在黑暗中醒来》一书。胖胖熊,本名曹晋,在越野跑界也是大神级的人物。此前,我在清华水木社区上看过不少他亲述的跑步故事,仰慕已久。读了他的《醒来》,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相较于曾华锋,胖胖熊的征战更显极端。他跑过的赛事,有汉萨161公里山地越野赛、侏罗山区230公里越野赛、北极400公里极限穿越赛、巴伐利亚森林660公里赛、环勃朗峰168公里耐力赛、环富士山赛……
看到这些陌生的赛事名称,你也许会无动于衷。但在许多跑者的心目中,它们却是一生的终极梦想,可望而不可即。胖胖熊跑过的这些赛事,即使是放在超马里,也可算是“小众中的小众”。它们不仅中签率低,而且淘汰率超高,每次只有几百人、几十人,甚至十几个人能够完赛。
不过,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是,我在其他人的文章里意外得知,即使是胖胖熊这样经验值满血的跑者,两次征战“巨人之旅”,两次都中途退赛,遗憾失利。这也算是从另一面印证了“巨人之旅”的难度吧。
曾华锋、胖胖熊都提到了在超马赛上中国和世界的差距。曾华锋的书里提到一个细节:2013年有24名日本选手参加“巨人之旅”,17人完赛,完赛率远高于赛事平均水平。而中国大陆选手有10人参赛,却只有3人完赛。在赛事创办上,镝木毅创办的UTMF(环富士山赛)已成为世界知名的超马赛。欧美则更加成熟,围绕着阿尔卑斯山、斯堪的纳维亚山,打造了UTMB(环勃朗峰耐力赛)、巨人之旅等多个经典超马赛事。中国虽然也有无数的名山大川,近年来在北京、香港、大连、杭州等地也陆续涌现出了一些超马赛事,但在商业化、知名度、组织、服务、路线设计等方面,本土赛事仍和欧美顶级赛事有着不小差距。
这两年,报名参加“巨人之旅”的中国人越来越多。2015年,有近100人报名参赛,最终有14人站到了起点线上。超马的热度在上升,但如何打造出一个由我们中国人创办的世界顶尖赛事,仍然是一个任重而道远的梦想。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2013年的“巨人之旅”,曾发生一件令所有跑者,尤其是中国跑者备感痛心的事。在比赛中,中国大陆选手杨源,在夜晚赶路时,不慎摔下悬崖,撞伤头部离世。杨源是内蒙古人,在北京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做会计。他是一个开朗的跑友,喜欢穿鲜艳的参赛服,常常会在赛道上停下来,给其他跑友拍照。他跑步跑得很疯,哪里有比赛哪里就有他。和曾华锋等有赞助商支持的跑者不同的是,杨源是自费参加“巨人之旅”的。
杨源发生意外后不久,“巨人之旅”的主办方发布了通告,还在终点设立了纪念杨源的海报,让每位完赛选手在此留言。举办方也决定在事发地点立一个石碑,以纪念这位1040号中国选手,警示危险。在赛后的颁奖典礼上,主办方邀请了4位中国参赛跑者上台,陈漱文还朗诵了杨源与刘玉美在赛前为“巨人之旅”写下的长诗:
一次次的梦想,一天天的等待,心中充满期盼。我们带着遥远的祝福,与世界各地的朋友相聚在阿尔卑斯山下。长城问候阿尔卑斯山,中国与世界牵手。
我们将日夜兼程,呼吸着大自然的芬芳,陶醉于路上的壮丽迷人的风景里。纵横山水中,而无车马喧;驰骋天地间,其气浩然。我们追逐太阳,伴随月亮,穿越风雨,俯瞰山下的万家灯火。一路奔波,一路歌。我们健壮了体魄,更净化了心灵。对自然的热爱,让我们热爱生命,于是,我们的勇气与信心倍增,将一路向前,永不停。
我们将用汗水与毅力收获美好与友谊,永远回忆快乐与自由。
前些天,我又上网找到了当年央视跟拍“巨人之旅”的视频,找到杨源的博客,他留下的照片,跑友的悼念文章,深夜一篇篇翻过,心中仍不时感到一阵阵痉挛。命运就是这样,他未知,他残酷,前一秒钟,对你还是笑脸盈盈,下一秒,也许就是天人永隔。就像有跑友所言,命运常常在你最为意气风发壮志满怀的时刻,给予迎头一击,斩落马下,不留一丝后悔的余地。杨源,这个热爱跑步的人,他的灵魂就这样沉睡在了阿尔卑斯山中。
想到杨源,还想起一个人,也让我难以忘怀:严冬冬。我是在翻开《天生就会跑》时才注意到这个名字的。“天”是一本讲述墨西哥传奇的跑步部落塔拉乌马拉人故事的书,严冬冬是译者。在这本书的扉页上,印着这样短短几行字:
严冬冬
自由攀登者、自由职业译者
毕业于清华大学,2008年作为北京奥运火炬接力珠峰传递登山队队员,成功登顶珠穆朗玛峰。2012年7月9日,在新疆西天山托木尔地区登山下撤途中不幸遇难。
这一百来个简简单单的汉字之外,有着一个更鲜活的严冬冬。1984年,大雪纷飞的时节,他出生于辽宁鞍山一个普通的家庭。从走进学校开始,他的人生就仿佛开了挂,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最后以鞍山市理科状元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在大学里,他爱上了登山。毕业之际,和很多清华学生选择出国、进投行央企不同的是,他没有去任何单位工作,而是选择成了一个自由职业者,依靠翻译书籍赚稿费,攒够了钱就登山。这似乎有点不务正业,在很多人眼里,他成了怪人。但也有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因为各种顾虑而屈服于现实生活的人,私底下非常羡慕他,羡慕他活得纯粹,为了理想无所顾忌。
对于登山者来说,死亡是不可回避的话题。珠峰上最让人惊骇的除了雪域奇景,还有那倒在沿途、已成为路标的“干尸”。在走上登山这条路时,严冬冬就有了心理准备,他曾经许诺5年内不会找女朋友,因为“怕有牵挂,就像西门吹雪结婚后,他的剑法就有了破绽。登山很危险,我可能随时都会挂掉,所以暂时不谈感情”。他甚至认为,作为一名登山者,他的宿命一定是长眠深山,这是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一语成谶,我们也许能藐视死神,却不能驱走它。2012年7月9日,在登天山下撤的途中,宿命来了。严冬冬的搭档周鹏回忆了事故的残酷与心碎:
严冬冬不幸坠入冰裂缝。我马上绳降至冰裂缝底部观察状况。冬冬坠落后卡在冰缝,被冰水浸透,坠落时受到撞击,大部分意识失去。我们立刻开始救援。22时以后,冬冬对呼叫无任何反应。但我们仍然施救,持续至23时30分左右,救援的绳索绳皮磨破,无法工作,我们体力也完全透支。在没有任何有效装备且体力透支情况下,救援被迫停止。救援期间,大雪一直持续。
当晚,我和李爽在冰裂缝边露宿一晚。因主绳无法使用,我们没有任何装备可以支撑重新下降至冰裂缝底部观察冬冬生命状态。7月10日早上,我们多次和严冬冬交流,仍然无任何回应。11时,停止营救,向下撤离。
就这样,严冬冬的生命定格在了28岁。严冬冬去世后,家人曾想寻回他的遗体,但受限于恶劣的环境,最后只能忍痛决定让其长眠天山,并在严冬冬登天山的路线上选择了一个海拔低的地方,立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墓碑,以此纪念。
请不要站在我的坟前哭泣
我不在这里,我不会睡去
我是千万缕吹拂的微风
我是簌簌落下的纷扬雪雾
我是朦胧变换的温润烟雨
我是田野上低垂的谷穗
我驻足于清晨的安宁
我也流连于飞鸟盘旋的翼间
那瞬息万变的灵动
我是夜间星辰的光辉
我是绽放的花朵
是无人空房中的静谧
我是千回百转的悠扬鸟语
一切的美之中都有我的身影
请不要站在我的坟前哭泣
我不在这里,我不会逝
这是严冬冬翻译的美国诗人玛莉·伊莉莎白·弗莱的一首诗。读罢,我想起北大山鹰社那次著名的山难,想起那些因为热爱某项运动而失去生命的人。登山、跑步……每发生一次事故,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大家群情沸腾地讨论着是不是要取消山鹰社,取消长跑。他们说生命可贵,不应浪费时间,不应“不务正业”。在他们眼里,登山有什么意义呢?跑步又有什么意义呢?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张晓风有一篇短文,说的是一位老酋长病危,为了挑选合适的接班人,他找来了村子里最优秀的三个年轻人,要他们尽可能地爬到一座山的最高处,然后回来报告见闻,以便确立接班人。一个月以后,那个最终爬到山顶的年轻人回来了。老酋长问他,你在山顶看到了什么?他的回答是,什么也没见到,那里只有高风悲旋,蓝天四垂,你所能看到的,只有你自己,只有自己被放在天地间的渺小感。
高风悲旋,蓝天四垂。当杨源这样的跑者奔跑在阿尔卑斯山,当严冬冬这样的登山者攀爬在天山,那一路上的风景已经足以让他们心醉,群山之间的天地苍茫也一定曾让他们驻足远望。登山的意义只有登山者才会懂,跑步的意义也只有跑者才会懂。战士战死沙场,跑者长眠深山,这也许是从骨子里热爱这项运动的人的最好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