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石花》是作者刘剑重拾诗笔恢复诗歌创作以来,自2015年下半年至2016年上半年,不到一年时间内所创作的诗歌作品。
这是作者已过知天命之年的诗歌创作的又一个喷发期。在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作者有200余首诗歌,分别发表在各类*的诗歌文学报刊及网络诗歌平台上,引起了诗歌界有关人士的高度关注和好评。
本诗集的作品呈现出沧桑大气凝重的特质,而又不乏朦幻辽阔苍茫的气象。诗人以感情丰沛的笔触和超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意象精彩纷呈,遍觅世间万物,神游宇宙八极,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现实与魔幻,个体生命与人类整体命运之间,作者作了不懈的追求和永无止境的探索。
在日益丰富的物质社会中,人们在快节奏的生活下,不停地忙碌。精神层面的欢娱稍纵即逝,迅速朽化的事物比比皆是,而能让我们永恒追求的精神家园并不多见。古人云;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我们不妨停一下脚步,冷却一下头脑,读一读《海石花》,看一看作者在抒发些什么,在思考些什么?也许对我们不无裨益。
序
最清醒的意志、最虔诚的灵魂
杨四平
对生活在江南、远离大海的我来说,拿到刘剑兄的这本《 海石花 》诗稿时,我特意科普了一下,海石花是动物脊突苔虫和瘤苔虫的干燥骨骼,呈珊瑚状分布在我国南方沿海,是一种可以治疗咳嗽等病的药材。刘剑兄是极具思考力和责任感的诗人,他的这本《 海石花 》正像一服治愈孤独与虚无的良药,明朗隽永,净化心灵。刘剑兄的诗,少有世俗的污秽之气,他将日常性与诗性巧妙融合,又略带些许忧伤,这忧伤来自对现实的质询及深刻的自剖,更是现代性特质下催生出的独特的人文关怀。充满生命体验与人性关怀的诗作无疑具有强大的内驱力,刘剑做到了。自古文人清高,头衔与诗歌似乎不搭,但天使妈妈基金会名誉理事这一称呼却让人为之动容。当看到刘剑兄等人在对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囊谦县贫困家庭援助的途中经历生死一线的翻车事故后,仍忍受剧烈的高原反应,完成助医助学活动时,我明白刘剑的寻诗之路是坚定的,诗歌是诗人精神世界的折光,人正则笔正,他对生与死的思考,对孤独与虚妄的追问,以及其追求的精神向度是纯粹的,更是有力量的。
刘剑中年之境卷土重来的诗歌,从叙事、抒情到结构、立意都彰显出一个成熟诗人的本色,单纯而清澈的语言,错综复杂的文体,哲思并存的底蕴,见性见情,一发不可收。诗人的心灵与自然相互碰撞时产生的直接灵感是诗意产生的源泉,而意象作为诗歌的生命符码是诗人情感个体化的桥梁。唐湜曾指出:意象正就是最清醒的意志( Mind )与最虔诚的灵魂( Heart )互为表里的凝合。刘剑的诗歌不乏对大海、山、鸟等意象的偏爱,更有对灵魂脱离了意志的压力而在象征中显示出来的梦境的追逐,以求达到直接申诉与间接传达高度凝合,物我合一的境界。一个人孤寂的湖上/月光深深嵌入夜的缝隙/爱上水里的星星点点/微风鹊起/岸上的芦苇卷起了苍老的皱纹(《 虚无之诗 》)、深夜 梦的溪流涨满/诗句像冲击而下的鹅卵石/我随手抓起一枚/竟是自己孤独的裸体(《 坠落的梦境 》)。作为从农村走向城市的两栖人,面对城市的喧嚣与焦躁,刘剑的孤独如沁入骨髓般深沉,他明了它仅仅是某些事物的开始/人人用房屋和口罩裹紧自己/那些在雾霾中挣扎的人/像被风雨打散的枯叶/终其一生都是迫不得已(《 冬至 回家的路被雾霾阻隔 》),在我们前行 却不知方向 不知目标/我们走入峡谷 却不知如何 翻越下一个山岗(《 前行 》)的一片混沌中,刘剑的诗是清醒的,他小心地保持着与生活的距离,固守着一些超然的姿态,自知却不沉迷。
诗歌是哲学的近邻,好的诗歌应该充满智性的哲思,这种哲思不似说理般枯燥无味,而是来自日常生活的真正富有诗意的诗。五十岁的年龄 像一朵雪花 从头顶往下飘/已经飘过了肚脐 再飘下去就是胯下/越过胯下就是地面/其实 我什么都不是/跌落地面的死亡是那样的悄无声息(《 虚妄之诗》)、我们跟着道路奔跑/殊不知道路也有掉头的时候/面对虚幻和真实/接受它或者回避它都是一种选择/要么重新开始 要么彻底结束(《 虚幻之诗 》)、再渺小的灵魂也无处可藏/芦花脱离了芦苇/那苍老的芦苇再也承载不了芦花的重量/在扁舟荡漾的水面/恍惚中 昼的兰舟催发(《 虚无之诗 》)。虚妄、虚幻、虚无也许是人至中年容易坠入的精神漩涡,但刘剑却醉心于直面真实的生命体验,不遮掩、不回避,他以对诗忠实的信仰寻找灵魂的栖息地。我的像筛子一样的渔网/挂满了海虾和海藻 海鸟飞来/海鸟在一次又一次地碰触我的渔网/我失去了守望/终究会被这个世界遗忘(《 我已失去守望 》),他的诗中偶然能读到这种无奈而又忧伤的情绪,但这种内转的话语策略却不能掩盖诗人的温情,特定情境下诗人内心情感的涌动正是诗性诗情的催生剂。
我以为,称刘剑兄为行走诗人不足为过,《 海石花 》诗集中的部分诗正是在行走中创作的,诗人离家行走,与历史对话,与山水对话,与自我对话,在自我体认的表征下开启一场寻梦之旅,是再出发的灵魂之旅。此时 我穿越象鼻山水月洞/在大象与江水之间 在人生与命运之间/在山高月晓之间 卸下了一次人世间/庞杂纷繁的沉重(《 象鼻山 》)。在山高月晓的美景中,诗人如释重负,内心的温情也终究打破虚无,走上了一条超越生与死、孤独与虚妄的大爱之路。他担起诗人之所以为诗人的重担,以诗人独有的温情关心中国农村地区的留守老人和儿童,呼吁社会共同关爱藏族家庭,姐弟俩望啊望/望断了晨曦 望断了旭阳 望红了东方的天际/但是 永远也望不断路的尽头/那里有父母的工地 有父母摇晃的脚手架/风吹起来了 虽然吹不起工地上的钢筋和砖头/但它能吹起工地上的尘埃和父母的/一颗望乡的悬着心(《 两双向远方眺望的眼睛 》)。它们打破了原有的诗歌惯性,近乎白描的画面刺痛人心,干净的语言铸就纯洁的诗魂,在物质化大生产的今天,发现这样一颗高贵而又洁净的诗魂十分不易。
与诗集《 短歌行 》里的长诗《 献给喜马拉雅的长卷 》一样,这本《 海石花 》的压轴长卷《 西藏 我的西藏 》仍旧值得细细品味。在壮阔与辽远的青藏高原,在弥漫着雪粒和盐粒气息的空气中,没有眼泪和忧伤,只有飞奔的灵魂在运动,这样凝聚着精气神的大构造诗作尤其值得咂摸、品味。刘剑的行走仍在继续,下一个黎明悄然降临前,让我们和刘剑共饮雪域圣水,让它和我们的灵魂一起奔流在山涧幽谷的寂静之上。
2016年7月8日
[ 杨四平:文学博士、安徽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