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红雪白的花瓣》是一部引进版权的小说。
1870年的伦敦充满了迷茫与挣扎,轰轰烈烈的变革让人热血沸腾又不知所措。《绛红雪白的花瓣》的故事,就在这里展开。
怀有逝去文学梦的香水富商威廉与特立独行的妓女休格相遇了,一个以为找到了生活的意义,一个以为自己得到了一生的归宿。
然而,命运从未如你所料。
富商与妓女,贵妇与神父,恶棍与政客,小生意人与精神病人,形形色色的人物成就了错综复杂的故事,一本《绛红雪白的花瓣》绘制出宏伟而广阔的维多利亚时代。
米歇尔.法柏(Michel Faber),英国文坛备受瞩目的小说大师,有“当代狄更斯”之誉,1998年处女作《雨必将落下》赢得多项大奖,被《泰晤士报》赞誉为“炙手可热的天才。
现已出版《雨必将落下》、《199级阶梯》、《勇气伴侣》、《华氏双胞胎》等图书,并荣获尼尔.刚恩奖、杨.圣詹姆斯奖、苏格兰艺术协会奖、马卡蓝推理小说奖与苏格兰十字年度*佳小说奖,作品被翻译成近20种语言畅销全球。
译者简介:
葛晟嘉(第一章至第二十六章):苏州作协会员,英德双语文学士,曾为国家一级期刊专栏翻译,另出版有《遇见亿万分之一的你》等多部小说。
赵波(第二十七章至第三十章):北京师范大学硕士,中国翻译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翻译,国家心理咨询师、北京写作学会会员,兴趣爱好广泛,而尤以文字为至爱。从事翻译实践和教学多年,翻译量过百万字,已出版译作《伊丽莎白统治的时代》。
刘聪(第三十一章至第三十五章):北京交通大学翻译专业研究生,兴趣广泛,爱好翻译,读书,写作,有丰富的翻译经验。
小心你的脚下。保持清醒的头脑,你会需要它们。我带你来的这座城市,地域宽广,人群错杂。你从未来过这儿,却从其他的故事中想象它是座令人有宾至如归感觉的好客之城,而事实上,你不过是被那些故事中的赞词蒙了眼,在这儿,你只是一个来自另一时空的外乡人。
我第一次引起你的注意,你决意与我一起来这儿,或许只是单纯地认为来这儿不过就如往日回家那般轻松简单。现在,当你真正站在这座城市的土地上,空气极冷,你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处完全浸没在黑暗的地方。你蹒跚在崎岖不平的路上,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生疏。你左顾右盼,目光掠过凛冽的寒风,你意识到自己走入了一条满是暗屋的陌生街巷,这里面住满了陌生的人。
初时,你并未盲目地选择我,因你怀揣期待。我们不必怯于出口:你曾期许我能满足你所有羞于启齿的情欲,抑或是我能留予你一段难以忘却的美妙时光。此刻,你犹豫了。虽仍然紧紧拉住我的手,但却驱我离去。
你初次邂逅我的时候,并不满意我的身型,也未想过我会如此快地紧抓住你。冰雪刺在你红彤的脸颊,尖锐冷凛的细小冰沫遇热即融,就似风中烧红的煤渣。你的耳朵开始受伤。
既然你已经允许自己误入歧途,此刻便难以再回头。
夜晚灰霾的时刻,灰黑得就似被焚烧的手稿残片。你在自己呼出的氤氲气息中磕绊地跟着我。你脚下的鹅卵石湿漉而黏滑。空气冷冽,含着酸臭腐败的酒气,动物的粪便在慢慢发酵,含糊不清的酒话从附近某处传来,那些话绝非选自某出宏大歌剧的开场白。你发现自己更愿意祈祷上帝,让那些声音别再靠近自己。
在这故事中,你期盼成为密友的重要人物并不在附近。他们也不在等待你:你对他们而言,一名不值。如果你认为他们会因你的到来而从他们暖和的被窝中爬起,不辞数里地来见你,那你就错了。
现在,你会犹疑,为什么我会带你来这儿?为什么不带你去见你认为想要见的人?其实,答案很简单:他们的佣人不会允许你进门。
你缺少的是适合你的圈子,那便是我带你来的缘故。圈子,一个一文不名的人定会向你介绍比你略高层次的人,一层,一层地往上,直到你跨入门槛成为家族中的一员。
这,就是我带你来教堂弄圣贾尔斯的缘故。我已觅好了一位合适的人。尽管我现在介绍给你的人层次极低,是最底层的人,但我仍要提醒你不能小觑。贝德福德广场与大英博物馆只有百英尺的距离,可新牛津大街却宽若一条难以游到对岸的河,而你正站在错误的一岸。我坦率地告诉你,威尔士王子从未与这条街巷的臣民握过手,在经过这儿的时候也未曾虚礼点头,甚至在夜幕降临之后,亦未在此狎妓。教堂弄住着比伦敦任何一条街道都多的妓女,可她们却未对上男人们的胃口。对那些精于风月的行家来说,女人终究不过是一具胴体,你无法期许他们容忍这儿肮脏的床,简陋的装修,冰冷的火炉,没有马车在外等候的萧冷。
简言之,这儿是另一个世界,富裕繁荣不过是远若星辰般的梦。教堂弄里的猫瘦弱不堪,凹陷空洞的眸子充满了对肉的欲望。那些自称是劳工的人从未劳作,所谓的洗衣女人亦很少浣洗。空想家们无法改善这儿,他们鞋子沾着粪便,徒自走在内心绝望的路上。一座二十年前以慈善之名大张旗鼓建来救济穷人的现代寓所已陈旧斑驳,狼藉不堪。其他一些更旧的建筑,虽只有两三层高,却似从掩埋在地下的遗落文明被发掘出来一般,散发着地底的气息。
百年的建筑依靠锈迹斑驳的钢筋支撑,羸弱的腻子与腐败的木头修补着斜悬晾衣绳的疮痍墙壁。屋顶一片狼藉,上层窗户裂纹斑斑,黑灰色如砌砖似的。
头顶的天空比空气更坚实,就似工厂或火车站的玻璃拱顶,曾是明亮通透,此时却是脏污密布。
凛冬十一月,半夜两点五十分,你到了这儿,最关心的不是欣赏此处的风景,而是如何摆脱寒冷与黑暗。也正是如此,你把手放在我的身上,期望熟悉此处的我能帮助你。在教堂弄,除却远处角落里几盏灰白的煤气路灯,你寻不到任何灯光。这不过是因为你已习惯了睁着双眼时,强光对感官的刺激,其实,那些脏污的窗玻璃后亦透着两支蜡烛微弱的光晕。生活让世界充斥了权力的角逐与平衡,你来自落闸后边落入黑夜的世界,而这儿更多不为人知的交易仍在继续。
跟我去往那个房间,那儿的灯火正无力地摇曳着。让我拉着你的手,穿过屋子的后门,走过飘着混杂了地毯霉味与污秽织物气味的幽深走廊。让我帮助你从寒冷中解脱吧。我熟悉这条路。
注意你脚下的台阶:它们有些已经被踩烂了。相信我,我知道哪些是烂的。你既然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为什么不再走远一些呢?耐心是叫人褒扬的美德。
我是不是未曾告诉你,我要离开你了?说起来颇是伤感,但我会把你交到一位照顾妥帖,无微不至的人手上。就在这儿,楼上这间闪着微弱光芒的狭促小屋内,你将认识这陌生环境中第一个人。她是个可爱的女人,你会喜欢她。倘若你不喜欢,也没有关系。待她领你踏上正确的道后,你可以毫无顾忌地抛弃她。过去的五年里,她以自己的方式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她的命运同教堂弄休戚与共,在这儿工作,在这儿生活,甚至走完自己生命中最后一刻。她不曾融入过近在咫尺的女士与绅士们间的交际中,而你,却会成为那些人群中的一个。
她叫卡罗琳,很多女人,尤其是妓女都用这名。你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蹲在一只陶做的盥洗大盆前,盆里盛了些温水,矾,还有硫酸锌。她用缠着旧绷带的木勺蘸水清洗自己,里面与外面都洗,直到水越来越浑浊。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相信那些精液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留在了盆里。
卡罗琳抓起内衣的边角擦拭自己,瞥见两支蜡烛黯淡了下来,其中一支已经燃尽。她会换上新的蜡烛吗?
当然,是否点上蜡烛与此刻是夜晚几时有关,可卡罗琳没有钟,教堂弄的大部分人都没有钟,他们浑噩度日,不知今夕是何夕,甚至连距离犹太人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已有十八个半世纪都浑然不知。
这条街上的人没有固定睡眠时间,喝下的杜松酒上了酒劲儿,已累疲得无力寻衅滋事,便就爬上了床。这条街上的人会在婴儿们糖水瘾犯了后醒来小加安抚。这条街上一些脆弱的灵魂总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睁着双眼躺在床上听着老鼠磨牙的声响。
这条街,唯有教堂的钟声与喇叭的呼啸才能衬出肃然,甚至,有些过于肃然。卡罗琳的钟是散发着恶臭的空气与磷闪在空气中烂糜的杂质。“三点钟”这样的字眼对于卡罗琳来说毫无意义,但她却深知月亮与街对面房屋间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