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政治经济学前沿译丛的一本,内容主要包括国外政治经济学的著名学者在实证政治经济学领域的研究论文集。实证政治经济学的主要研究问题是在政治和经济制度背景下对理性决策进行的研究。它主要分析两个特征问题:在各种社会、经济和政治系统中,我们所观察到的制度差异是如何影响政治和经济结果的?制度本身是如何受到个体和集体信念、偏好和策略的影响的?总体上看,本书主要采用历史的方法和实证的方法来研究这一问题。本书涵盖了政治经济学理论结构方面的各种观点,考察了第1世界和第3世界政治经济发展的微观基础和宏观现象。本书着重从多个角度讨论了组织的发展,有的章节强调声誉和不可预见情形的作用,有的则强调党派之间对潜在快感的竞争,还有的强调试图影响集体行动所造成的成本。本书还讨论了作为研究基础的各种分析单位,这些不同基础分析单位代表了各种争鸣的方法:个体决策、交换、交易寻租和不可分性。
新政治经济学基于微观经济学中理性行为体的方法论,研究了在一定的政治和经济制度背景下的理性决策。《实证政治经济学》作为一本新政治经济学导论性质的文集,收录了涵盖集体行动的模型、竞争性市场过程的限制、交易成本的分析等三方面研究的论文。
导论
实证政治经济学领域的产生得益于经济学和政治学的学科交叉研究的近期发展。实证政治经济学这一新的研究传统既有别于政治经济学的规范研究方法,也有别于历史研究方法。规范研究方法强调对财富和权力分配的价值评价,并根据假设的评价标准来得出最优结果或安排。而历史研究方法则以非理论方式浓墨重彩地描述历史。相较而言,实证政治经济学寻求一般原理和命题,并将实际经验与这些原理和命题相对比,以对实际经验进行理解和解释,而不是评价。另一方面,虽然政治经济学对真实现象极为关注,但是其分析方法明显是理论性的。实证政治经济学的重点是微观基础,而且它是植根于微观经济学的理性人分析方法。因此,实证政治经济学的最显著特点为:一致统一的政治学和经济学理论观点、很强的跨学科特性,以及重视解释经验规律。
此外,与独立的经济学和政治学相比,实证政治经济学既强调政治过程中的经济行为,又强调市场中的政治行为。对于前者,实证政治经济学使用经济学方法——约束条件下的最大化和自利主体的策略行为——来解释政治制度的起源和维持,以及公共政策的形成和实施。对于后者,实证政治经济学强调市场现象发生的政治背景。通过重点讨论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如何约束、指导和反映个体行为,实证政治经济学试图以统一的方式解释生产、资源配置和公共政策等社会结果。
简言之,实证政治经济学是在政治和经济制度背景下对理性决策进行的研究。它主要分析两个特征问题:在各种社会、经济和政治系统中,我们所观察到的制度差异是如何影响政治和经济结果的?制度本身是如何受到个体和集体信念、偏好和策略的影响的?实质上,这两个问题是关于制度均衡和均衡制度的。为了回答这两个问题,实证政治经济学既要提供对在各种制度背景下的最优选择的理解,又需要将这些制度背景内生化。
表面上看,上述两个问题并无新颖之处。但是,实证政治经济学的显著特征就在于它总是认为这两个问题是联系在一起的。我们来看看第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主要是关于绩效的。政治学家在研究立法机构时,可能会考察程序规则或委员会权力方面的变化对政策的影响。再举个例子,从历史角度研究国际政治经济的学者可能会考察创建和维护一个国际制度公约的影响或现有国际公约崩溃的影响。在我们看来,政治经济学方法与其他学科方法的重要区别在于,政治经济学方法认识到,制度变化的推动者能够预见制度变化的任何影响;因而这种影响可能成为制度变迁的源泉。也就是说,我们在回答关于制度影响的第一个问题时,实际上也同时回答了(关于制度变迁的)第二个问题。反之亦然。我们可以很自然地认为,那些制度变迁的推动者在试图改变制度时心中是有某个结果的,这一结果(以及其他结果)将出现在制度变迁所造成的各种结果中。理论上,任何结果都是可以预见的,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如此。因此,在解释制度变迁时,不考虑预期结果是不合适的。实证政治经济学意识到了这一问题,坚持同时处理分析两个核心问题。
发展方向
实证政治经济学研究的主要推动力既来自于对新古典经济模型威力的欣赏,也来自于对新古典经济模型局限性的认识。一般而言,新古典经济模型的结论都来自市场均衡。这些均衡是在分散环境下个体之间自愿交易的结果,没有交易成本,也不涉及市场力量或外部性。新古典模型通常不考虑制度,或最多将制度视为自利的最大化行为的某种外部约束或参数(实际上比较静态研究很少会考虑制度特征)。而实证政治经济学则试图放松某个新古典的核心假定,甚至去除这样的假定,以便考虑制度的起源和运作。
实证政治经济学研究沿着数个方向发展,这些方向绝不是彼此排斥的。其中一个主题方向主要以涉及集体行动、集体决策,以及集体选择过程、规则、程序的模型来代替纯粹的分权式个体交易假定。本书中由PeterOrdeshook所撰写的一章回顾了这一领域的主要研究成果。他首先说明了集体行动的逻辑、选举和立法的空间模型,以及委员会的决策,然后详细介绍了一些近期研究,这些研究试图将这几个概念纳入一致的工业化和民主社会中常见的政治过程的理性选择模型中。
另一个研究方向则考察与市场力量或其他类型竞争市场缺陷有关的环境问题。RobertBates回顾了政治和经济发展方面的文献,并形成这样的观点:新古典经济增长模型未能认识到市场和其他交易领域的实际组织形式,而这正是第三世界政治竞争的焦点。因此,新古典模型不能解释进口替代、劳工补贴和对低效率产业的保护等行为模式,而当政府试图通过控制经济结果来赢得或维持政治支持时,这些模式通常就会出现。
实证政治经济学的第三个主要研究方向是交易成本分析。交易成本分析舍弃了交易是无成本的新古典假定,而是认为在发现和利用交易机会时至少可能发生一些正成本。该分析指出,签订完备合约——规定和执行包含经济交易所有方面内容的合约——是不可能的,原因在于执行和度量的成本很高、人的认知能力有限,以及机会主义行为(以狡猾手段牟取私利)带来的风险。交易成本方法认为,有可能在无摩擦世界中进行的一些交易实际上是不会发生的。交易成本方法然后描述了对如下制度的追求:这些制度能最大化除去交易成本后的净收益。Milgrom和Roberts所撰写的一章的第一部分对交易成本方法进行了综述,同时还综述了交易成本方法与代理问题、企业的组织,以及机会主义的租金榨取之间的联系。
主要研究成果
本书第一篇回顾了实证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历程,为后续的讨论打下了基础。PeterOrdeshook介绍了实证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历史,并且在介绍历史的同时否定了经济学帝国主义的说法。Ordeshook着重强调了微观基础,而RobertBates则重点关注宏观现象。Bates尤其关注理性选择范式和实证政治经济学是如何改变了政治和经济发展研究的,尤其是第三世界的政治经济发展研究。他还指出,政治经济学将理性选择范式和文化与社会学洞见统一起来的时机已经成熟了,而这一任务一直为理论政治学家和经济学家所忽略。
第二篇主要是博弈论领域的研究发现,以及政治经济学从早期新古典基础中解放出来所得到的研究发现。PaulMilgrom和JohnRoberts分析了如下命题:与市场中的个体选择行为不同,组织中的集体行动选择不仅仅取决于交易成本,而且取决于试图影响集体决策所耗费的资源。DavidKreps一章写于多年前,这次是首次以英文版的形式出现,该论文讨论了基于现代扩展式博弈论的正式组织中的制度。虽然他的讨论主要是针对企业的,他关于声誉和不可预见情形的理论论述可以推广至各种组织。HaroldDemsetz从自利行为所发生的制度场所(institutionalarena)角度比较了企业和政党,并提出一个新颖但具有争议的观点——即,这些组织不能仅仅根据代理成本来区分。他认为,组织的区别往往表现在组织中互相竞争的派系,以及这些派系对组织潜在适宜性(amenitypotential)的争夺程度。
每一章都在历史政治经济学研究常用的广泛历史归纳与Ordeshook和Bates所回顾的微观和宏观模型、Milgrom和Roberts以及Kreps所讨论的博弈论原理常用的详细理论推理之间寻得平衡。在每一章的分析中都会有一个突出的微观结构特点:讨价还价和影响成本(Milgrom和Roberts)、声誉和不可预见的情形(Kreps),以及潜在适宜性(Demsetz)。这些特点是理解更一般现象(例如制度形式、制度文化、协调和领导、承诺,以及授权和专业化)的基础。
本书第三篇为在实证政治经济学领域作出开创性贡献的数位知名学者提供了一个论坛。每一章都集中讨论作为研究项目基础的一个分析单位。WilliamRiker重点讨论了个体决策;DouglassNorth重点讨论了交换交易(exchangetransaction);GordonTullock的重点为剩余榨取(或寻租);MancurOlson的分析重点则为不可分性。每篇文章都根据自己所选择的分析单位,对实证政治经济学领域的重要问题和发展方向进行了思考。
本书提供了多个理论视角,这可能使得实证政治经济领域的学者看起来彼此独立,但是我们相信这一领域有着统一的研究目的和研究内容。本书收纳的主要理论成果反映了实证政治经济学领域的发展趋势,使读者对实证政治经济学的结构和不同研究方法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
詹姆斯?E.阿尔特,是哈佛大学教授,美国文理学院院士和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政治科学学部委员。他所撰写的著作和参与编辑的学术书籍包括《经济衰落的政治学》、《政治经济学》、《数量方法前沿》。
肯尼思?A.谢泼斯,是哈佛大学教授,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和美国文理学院院士。他所写作的著作有《多元化社会政治学:一个民主不稳定性理论》、《多党选举竞争模型》、《美国政府:权力与目的》、《分析政治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