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炽,台湾大学历史研究所硕士。曾任台湾大学历史系教授,现已退休。著有《日本的近代化与知识分子》《日本近代思想论集》《历史的跫音》等。译作有《尼采》《愚神礼赞》《韦伯的比较社会学》《山之音》《我是猫》《韦伯传》《暗夜行路》《日本精神史》等。
荆轲刺秦王
秦王政在内有李斯的策划,在外有良将东征蚕食六国,逐步走向了统一之途。
秦最先灭了韩、赵两国,正要向东向南继续完成统一大业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谋杀未遂案。这就是荆轲行刺秦王。
荆轲先祖是齐国人,后来迁到卫,而成卫国人。荆轲曾出仕卫王,卫不能用,便到燕。
荆轲到燕国以后,跟杀狗的屠夫和善于击筑(似琴,有十三弦,用竹尺敲击)的高渐离缔交。荆轲喜欢喝酒,常跟高渐离一起在街上酒店喝酒,到半醉时,高渐离击筑,荆轲随着乐音高歌,时而大笑,时而相拥而泣,目无旁人。他为人豪爽沉潜,很有学问。
荆轲到燕后,颇受燕的贤人田光先生欣赏,认为他不是普通人。田光先生对他非常好。
不久,燕太子丹从秦国逃回燕国。原来,太子丹曾在赵做人质,而秦王政也是父亲在赵做人质时出生的。两人在赵时,常在一起玩,非常友好。政继位为王后,燕太子丹再到秦做人质,本以为秦王政会对他好,想不到却丝毫不受礼遇。燕太子丹恨恨地逃回本国,意图向秦王报仇。但是,秦国势力强大,正蚕食诸侯,以燕国的弱小自然无法以兵力抵挡秦国。因而燕太子丹想用计劫取秦王。
太子丹最先想请田光先生来完成自己的计划。田光自知年纪已大,不堪此任,转把荆轲介绍给太子丹。
太子丹接见荆轲,随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现在秦国势力强大,到处用兵,六国又不敢联合一致抗秦。不久,秦军必定侵入燕国,燕国弱小,绝对无法抵抗。为了燕国,我拟出了一个计划,想聘用一位天下最勇敢的人,出使秦国,用利诱惑秦王,秦王为人贪婪,一定可以如愿。如果劫持了秦王,便迫他归还诸侯的土地;如果无法劫持,就用利剑把他刺杀,秦国内部一定会因此造成混乱,六国就可乘机联合,攻入秦国。这是我最大的愿望,可惜找不到人,但愿先生助我!”
荆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是国家大事,我这驽钝的人恐怕挑不起这副重担。”
太子丹作揖说:“务请先生不要推辞,我知道,在燕国,除了先生之外,再也找不到一个有胆量的人来完成这项计划。”
“太子既然如此看重在下,在下愿意粉身碎骨试一试。”荆轲终于答应。
“谢谢!”太子丹感激地说。
于是,太子丹尊荆轲为上卿,让他住在最好的房子,还每天到荆轲那里看他,给他最好的食物,送他车马、美女,尽力讨好荆轲。
可是,荆轲一直没有启程的意思,而秦军已攻下赵都,掳了赵王,进军到燕国南方边界。太子丹非常害怕,对荆轲说:“秦军早晚就要渡过易水,我恐怕无法再长久招待先生啦!”
“我本来早就要启程,只是找不到可获秦王信任的方法,如果不能亲近秦王,目的就无法达成。现在秦王正悬赏千金再加万户的封地,想获得樊将军的首级。如果有樊将军的首级和燕督亢(在河北省)的地图献给秦王,秦王一定会很高兴地召见我,这样我也能对您有所还报了。”
樊将军是指得罪秦王,从秦国逃到燕国,托庇于太子丹的秦将樊于期。燕太子丹听到荆轲要用樊于期的首级来获得秦王的信任,便说道:“樊将军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来投靠我,我怎忍心为了个人的利益伤害他呢,但愿先生再好好想一想。”
荆轲知道太子丹不忍心杀樊于期,就悄悄去见樊于期,说道:“秦对将军实在太残酷了,不仅杀害将军的父母和族人,现在还用千金和万户封地购买将军的首级,将军有没有什么应付的办法?”
樊于期听了不禁仰天长叹,悲伤地说道:“我每次想到秦王这样对待我,真是痛恨无比,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现在我有一个办法既可以解除燕国的祸患,又可以替将军报仇,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是什么办法?”樊于期趋前问道。
“希望能够得到将军的首级,献给秦王。这样,秦王一定会很高兴地召见我。那时,我用左手拉他的袖子,用右手刺他胸部,将军的仇可以得报,燕国的灾祸也可以避免,将军意下以为如何?”
樊于期扼腕趋前说:“这正是我日夜咬牙切齿所企盼的,现在终于有办法报仇了。”
樊于期说完话,立刻自刎而死。太子丹听到消息,奔来伏尸痛哭。事情已发展到这种地步,只得用盒子装了樊于期的首级。这时候,太子丹已找到一把最利的匕首,还用毒药炼过,刺人立死,同时还找到一个十三岁的勇士秦舞阳做副使,准备让他一起跟荆轲赴秦国。秦舞阳年纪虽小,却曾杀人,人们都不敢正面看他,是一个小太保。
但是,荆轲早已准备好,只在等待一个远地来的人,想跟他一起去。这个人却迟迟不来。太子丹等得不耐烦,以为荆轲改变了主意,再度问荆轲:“日子已经不多了,秦军可能马上就会来侵入。如果先生还有所怀疑,我想先派秦舞阳去……”
荆轲听了心头火起,对着太子丹怒吼:“为什么要派那小鬼?小孩子知道什么,不加考虑,只知道一去不回就可以吗?何况是要提着匕首进入难以测度的强秦?我所以迟迟不走是在等待一个朋友,跟他一道去,现在太子既然嫌迟,就此辞别太子启程吧!”
荆轲启程时,太子丹跟其他知道荆轲此行目的的人,都穿着白衣裳送荆轲,来到易水边,祭路神祝荆轲一行路上平安后,挚友高渐离击筑,荆轲和筑高歌,筑音歌声,悲切凄怆,荆轲一面往前走,一面唱道: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歌声顿然转为慷慨激昂,荆轲坐上车,头也不回往前行去。荆轲抵达秦国,用重金贿赂秦王宠臣蒙嘉,让蒙嘉先向秦王报告说:
“燕王畏惧大王的威严,不敢举兵反抗,自愿以臣下出仕大王,特斩樊于期首级,并献上燕督亢一带地图,遣使送来,请大王定夺。”
秦王听了非常高兴,以正式仪节威严地召荆轲到咸阳宫。荆轲捧着樊于期首级的盒子,秦舞阳拿着放地图的小盒子,依序走进来。到阶梯前,秦舞阳吓得脸色都变了,而且浑身颤抖。秦王群臣觉得很奇怪。荆轲发觉了,回首望着秦舞阳笑,然后走到秦王面前,献上樊于期首级,一面为秦舞阳致歉道:
“是北方蛮夷的乡下人,不曾见过天子,才会这样恐惧。恳请大王暂且宽恕,让我们在大王面前完成使命。”
“好,把秦舞阳所带来的地图拿过来!”秦王对荆轲说。
“遵命!”荆轲把地图拿过来,送上去。
秦王打开成卷的地图,地图展到最后,露出了匕首。荆轲趁这间隙,左手抓住秦王的袖子,右手拿起匕首,往秦王胸部猛刺。匕首还未刺到胸部,秦王已吃了一惊,引身站起来,撕裂了袖子,想拔出腰间的剑,剑太长,匆忙间拔不出来。
荆轲追逐着秦王,秦王绕着柱子奔逃,秦臣因事起突然,都吓得不知所措。
按秦国的法律,殿上的群臣都不准带兵器,护卫虽然带着兵器,却站在殿下,非经呼唤不能上殿。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加上秦王正在慌张中,忘了呼唤殿下的护卫,只好空手对付荆轲。
就在这时候,侍医夏无且把所带的药囊朝荆轲扔过去。趁这间隙,有人大喊:“把剑背到背上!”
秦王把剑从腰间往背后一推,随即从肩上拔剑,击打荆轲,砍到荆轲左腿。荆轲倒下,顺手把匕首朝秦王扔去,没有击中,锵地一声,匕首插在铜柱上。
秦王乘势猛往荆轲身上砍去。荆轲中了八剑,自知事已不成,靠着柱子大笑:“事情所以不成,是因为我本想活捉你,逼你订下契约,好回报太子啊!”
于是,秦臣杀了荆轲。秦王气闷了好久,遂下令王翦攻燕,十月后攻下燕都蓟城(在北京西南)。燕太子丹逃到辽东,最后终于被杀。过了五年(前222),秦灭燕。
少年将军霍去病
在这次随卫青北伐匈奴的将领中有一少年将军,名叫霍去病。霍去病是卫青的外甥。卫青有三个姐姐。大姊卫孺嫁给太仆公孙贺为妻;三姊卫子夫是武帝皇后;二姊卫少儿与小吏霍仲孺私通,生下霍去病,所以霍去病也跟卫青一样是私生子。霍去病出生时,霍仲孺离开卫少儿母子回到故乡。后来,卫少儿又与陈平的曾孙陈掌私通,妹妹卫子夫得武帝宠爱后,卫少儿才与陈掌正式结婚,霍去病也在陈掌家中抚养长大。
霍去病十八岁时,因阿姨卫子夫(已封为皇后)的关系,应召入宫担任侍中。元朔六年(前123),随舅舅卫青出击匈奴。此役,汉军虽胜,却失去了两员大将赵信和苏建。赵信投降匈奴,苏建被降为庶民;卫青亦因此没得加封,而霍去病则为此役斩获最多的将领,被封为冠军侯,食邑一千六百户。
元狩二年(前121)春天,霍去病年方二十,以骠骑将军,独当一面,领军往陇西方面攻击匈奴。经过焉支山(在甘肃山丹县),西进一千多里,与匈奴大军激战,杀了折兰王和卢胡王,俘虏浑邪王的儿子和相国、都尉,斩敌首八千多具,还夺得休屠王祭天的金人(铜像)。班师回国后,论赏加封两千户。
同年夏天,汉军出击匈奴。李广与通西域的张骞从右北平(河北省北部)攻击匈奴;霍去病与公孙敖从陇西方面袭击匈奴。
李广军从右北平北征,行数百里,为匈奴左贤王四万骑所围,李广军队只有四千骑。李广军看见敌人排山倒海般缩小包围圈,莫不恐惧万分。李广为安定军心,命令儿子李敢率领数十骑,奔向匈奴军,穿越敌人包围圈,再往敌军左右奔绕一圈回来,对李广说道:“敌军很容易对付。”李广军心才稳定下来。
不久,匈奴军发动攻击,矢如雨下。汉军死伤过半,箭也快用完。于是,李广下令士兵按箭上弓,不得擅自发射,自己拿起能发连珠箭的特制大弓,射杀了好几名敌将,敌军的攻势才放松。
刚好这时天已渐黑,双方罢战。汉军士兵个个面无人色,只有李广神色自如,重新整顿军队,军中士兵莫不佩服李广的豪勇。
第二天战斗又开始,李广军仍然奋勇作战,适逢张骞援军赶到,匈奴军终于离去。此役,张骞因延误行期,论罪当斩,同样赎为庶人。李广虽奋勇作战,却因战功不多,没有任何赏赐。
另一方面,霍去病与公孙敖分道从陇西出击。霍去病军越过居延,到了甘肃的祁连山,俘虏了单于阏氏(yānzhī,单于妻子)及太子、相国、将军等六十三人,斩敌首三万人以上,因功加封五千户;而公孙敖因迷途也遭遇了与张骞同样的命运。
霍去病所以能连战皆捷,主要是他的部队比其他老将的部队优良,有最好的将领、士兵和马匹。也就是说,出征时,武帝都让他先选精兵良马,选剩的才分给老将。有了精兵良马,而霍去病又胆大勇敢,身先士卒,战胜的机会更多。此外,其他老将,如李广等,往往运气不佳,虽身先士卒,亦无战功可言,而霍去病却有天大的好运,不曾遭到任何困厄。其实,在困厄下能临危不乱扭转局面,才看得出大将的真本领。然而,就在这幸与不幸之间,霍去病的功勋一天显赫一天,武帝也越来越相信他,霍去病的地位已与大将军卫青相埓。
由于霍去病此役的大捷,匈奴西边防线已崩溃。单于大怒,想杀浑邪王。浑邪王恐惧,向汉投降。武帝怕其中有诈,便派霍去病率军去迎接。
霍去病军渡过黄河,与浑邪王军队相望。浑邪王的部将看到汉军,有许多不愿意投降,想逃走。霍去病乘势驱军奔入匈奴军中,斩杀了八千多个想逃亡的人,然后用马车载着浑邪王,先送回长安,自己再领着投降的匈奴人回到长安。
武帝赏赐这些投降的匈奴人几十万金,封浑邪王为漯阴(今河郾城区)侯,食邑万户。霍去病也加封一千七百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