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陈丽文出身于农家,对家乡的四季有着深刻的认识,对乡间的花、鸟、虫、鱼等大自然的“孩子”有着浓厚的兴趣,由此引发出许多乡间的故事。
成长的岁月里,陈丽文经历了许多酸甜苦辣的事。大智若愚的父亲向她讲述做人处事的道理,心灵手巧的母亲教会她生存的本领,和蔼可亲的外祖母激发她丰富的想象力
小女孩一天天长大了,她有了新的目标,有了新的生活,又有了新的故事。
《春》:
西厢房内,木门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隐隐约约看得见有人在走动。
奶奶今年七十多岁,身穿毛蓝色的土布长袍,高个子,椭圆脸,脑后盘起一个灰白的螺形发髻,用一根银色的簪子别着。平常的日子里,奶奶总爱坐在堂屋门口,不是纺线线,就是搓麻绳儿。
辛勤的小蜜蜂陆陆续续地飞回来了:有的在空中“嘤嘤嗡嗡”地飞舞,有的在蜂箱门口爬来爬去,有的大半个身子已经钻进蜂箱,还剩小半截身子露在外面。蜂箱旁边的土墙上,挂着一盏锈迹斑斑的旧式马灯。走廊的一角,放着一个脸盆似的大石臼。堂哥绍君正低着头,用力地捣碎石臼里的红糖芝麻。温暖的空气里,弥漫着香香甜甜的气味。
二哥穿一身军绿色的衣服,正在屋檐下的一张小板凳上做作业。他的身后,有五只觅食归来的大肥鸡(花母鸡、黄母鸡、黑母鸡、麻母鸡、红公鸡)。鸡们一面慢吞吞地走着,一面转动着灵活的脖子,在泥地上寻找食物。据说,那只威武雄壮的大红公鸡因为吃了蜈蚣虫,所以老爱啄人,尤其喜欢啄小孩子。它一靠近我,我就用双手捂住脸,朝它乱踢一阵。生性好斗的公鸡,不但不怕人,反倒蓬松着红亮亮的羽毛,扑闪着强有力的翅膀,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吓得我大喊大叫。为了消除安全隐患,我曾经三番五次地恳求妈妈,将这只大公鸡杀了吃肉。然而,妈妈总是不肯——我们家没有钟表,哥哥姐姐要按时赶到学校。因此,只好先留着它打鸣,等到下一波小鸡长大以后,再做处理。
“妈妈,老师在课堂上表扬了我。”二哥抬起头,向妈妈打了声招呼,继续做作业。
妈妈向二哥投去赞许的目光,含笑说:
“嗯!好样的,继续努力吧!”
“二哥,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我问道。一
“姐姐比我先回来,到竹林里捡柴去了。”
我微笑着,从衣兜里摸出一截带着体温的草根,放在二哥的书上,示意他品尝。他抓起草根,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塞进嘴里,咀嚼着,又接着写字。
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我把握住蝼蛄的一只手伸到他的眼皮底下,神秘兮兮地说:
“你猜一猜,这是什么?”
“是吃的,还是玩的?”
“玩的。”
他微微皱起眉头,显得有点儿不耐烦。
“我猜不着。”
“随便猜一下嘛!”
“不说就算了。我要读书、写字,正忙着呢!嗨,你直接打开不就行了?我哪有时间陪你闲聊?走开走开!”
我一松开手,蝼蛄就在他翻开的书上慢慢地爬着。二哥见了,双眼大放光芒,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赶紧伸手罩住蝼蛄,生怕它飞走了。
“嗬——原来是蝼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正是我喜欢玩的虫子。”
他用食指和拇指捉着蝼蛄,抬起圆圆的大脑袋,睁大双眼,仔细地观察。
二哥今年十岁,上小学五年级,个子比我高出整整一头。他的模样很可爱——粉嘟嘟的“田”字脸,乌溜溜的大眼睛,宽阔明净的额头上,有个十分明显的美人尖。二哥坐在那里,随心所欲地把玩着这个“有趣的活玩具”:一会儿把蝼蛄罩在手心里,一会儿放在书上来回地爬着,一会儿用铅笔轻轻地戳它……蝼蛄像是被激怒了,倏地张开翅膀,掠过长满青苔的石板,在低空中自由地飞翔。
鸡们一见到虫子,就喜不自胜,飞快地追逐着,奔向蝼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