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们
书单推荐
新书推荐
|
原始人传奇:洞熊部落
《原始人传奇·洞熊部落》
一万多年前,在蛮荒狂野、危机四伏的古欧亚大陆,一场大地震爆发,爱拉——新兴人种的孩子成了大灾难的幸存者,被古老人种洞熊部落收留,闯入陌生的世界。冒险、冲突、成长,开启人类新旧种族更迭的序幕……
一套书引发从美国到全世界的原始人文化热潮
1977年的一个冬夜,关于原始人孩子的故事忽然跳进琼·奥尔的脑中,一个精彩绝伦、让全世界狂热着迷的伟大冒险故事从此诞生。为了呈现蛮荒狂野、危机四伏的原始人世界,琼·奥尔研读了上千份考古学和古人类学资料,并飞往全球各地参观探查古人类考古遗址。1980年,《原始人传奇》系列第一册面世,炸弹般引爆全球,蝉联《纽约时报》畅销书榜41周,并入围美国国家图书奖。此后,该系列陆续出版,与《哈利·波特》《指环王》共同获评BBC“最喜爱的一百本书”,被译成31种语言,横扫48国,全球狂销4500万册,引发了从美国到全世界的原始人文化热潮。
美国国宝级作家,最会讲原始人故事的奶奶
一生只写《原始人传奇》,奉献所有热情和心血只为讲述关于原始人的故事。
出版界高度评价她是世界上最具原创性、最受欢迎的作家;
同行赞她是集小说家、历史学家、人类学家于一体的不可思议的文学家;
媒体追捧她是让人翘首企盼、难得一遇的叙事大拿;
人类学专业人士认证她从此改变了大众看待史前文明和原始人的方式。
几十年热度不减,铁杆书迷还原原始人游历路线,打造“原始人传奇地图集”
《原始人传奇》第一册出版后便俘获千万读者,几十年里更是源源不断收获大批铁杆书迷,来自读者的热爱开花结果,其中最吸引人的一颗果实便是探寻主角爱拉游历地点,实地拜访史前文明遗址,还原书中充满勇气的冒险历程,重走人类祖先伟大的迁徙求生之路。
致中国读者的信
得知中国也有许多对我的作品感兴趣的读者,我十分欣喜。我想,所有作家都渴望达成这样一个目标,那就是利用自己的言语和文辞,在自己独特的故事中表达出普适的人性,让读者在阅读中寻得一些联系与共鸣。你们让我感到自己在这个目标上获得了成功。
1977 年1 月一个寒冷的冬夜,灵感突然造访,让我想到了这个生活在与自己不同的人群中的年轻女孩的故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念头从何而来。虽然我一向喜爱读书,但此前从未亲自动手写过小说。不过,当我坐下来开始尝试写作的时候,我发现写作实在是非常有趣。只是我对自己要写的东西几乎一无所知,因为我对考古学和人类学毫无研究,好在我知道可以从哪里开始学习。图书馆实在是个美妙的好地方,我正是从那里开始了这次我至今都乐在其中的探索之旅。它开拓了我的
视野,将现代科学讲述的冰川时代先民的迷人故事呈现在我眼前——我说的可不是那些拖着长胳膊的类人猿,而是人类的故事。我在这里也找到了许多关于小说写作技巧的书籍,它们让我学会了如何把有趣的故事讲出来。
在我刚刚开始写作的时候,这个系列的故事都是由情节推动的——我会首先想到故事情节的点子,然后深入研究,为这些故事提供更丰满的灵感。我原本按部就班地走着求学——成家——工作的道路,获得工商管理学位后,我辞去了工作,不过并不是为了写作,而是因为我相信自己可以在商界找到更好的工作。孩子们升入高中和大学后,我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有一天,我萌生了创作关于一个年轻女孩的故事的念头,她生活在与自己不同的人群中,她像我们一样是现代人,身边的人却认为她与众不同。我当时想的是,也许我可以把这个点子写成一部短篇小说,这也是我最早开始写作的动机。初次尝试写小说的感觉很有意思,不过我很快就发现,我既不了解自己描写的主题,对自己塑造的人群也一无所知,于是我开始了一次小小的研究。
我的研究是从百科全书开始的,我在书中发现在史前时代的某个时期,曾经有两种不同的人类在同一个地区生活。这个发现让我走进图书馆,搬回了好几摞书开始研读,我从这些书里读到的东西彻底点燃了我的想象力。我此前知道的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现代人到达欧洲的时候,欧洲地区已经分布着另一种人类了,那就是尼安德特人。创作这些故事的灵感正是由此而来。
来自科学家的最新消息表明,早期现代人来自非洲。走出非洲后,他们首先一路向东前往了亚洲。他们极有可能在那里发展出了更加先进的技术和语言能力,这些能力与技巧是他们刚刚离开非洲时尚不具备的。接下来,一部分现代人向西迁移,并在几千年后到达了欧洲。这批先民此时早已不是智力低下且凶残野蛮的克罗马尼翁人——好莱坞呈现的那种“穴居人”形象——而是彻头彻尾的现代人。他们生活在一个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求生方式和不同的文化与价值观。
尼安德特人依旧被谜团笼罩,然而他们也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先进许多。比方说,假如人们发掘出了这样一具尼安德特老人的遗骨:骨架上的痕迹表明,他很小的时候就有一只眼睛失明,还有一条胳膊自肘部以下被截断了,走路时一条腿是跛的……不用猜就知道,他无法像同胞一样去追猎猛犸象。这就带来了许多有意思的问题:是谁替他完成的截肢手术?是谁替他止血?谁能帮他应对截肢的剧痛刺激?他是怎么活到老年的——很明显有人照料他,但真正的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会是因为他们爱着这个人吗,还是因为他们有着照料老弱和伤员的文化?或许“茹毛饮血”并不是对我们这些远亲最恰当的形容。
我们的先祖到达冰川时代的欧洲后,在至少一万年的时间里,他们都与尼安德特人共享着这片古老的寒冷大地,甚至有些研究认为这一时段长达两万年。这些知识深深地迷住了我,让我发现短篇小说远远不够,要写成一本完整的书才行。当时我将这本书命名为《大地之子》,随着写作不断继续,它逐渐变成了一部需要分成好几个部分的长篇小说。我最初写好了大约45000 词的草稿,打算一边修改,一边进行分割与删减。但是重读这些草稿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太会写小说。于是我又回到图书馆,开始阅读小说创作方面的书籍。
我的研究依旧为我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灵感。每当我读到关于某些特别的化石或者文物的资料时,我都会忍不住联想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尽情畅想可能的答案。比如说,有一次,我读到了关于出土的一批杂物的消息,这些古怪的物件之间并没有任何关联,唯一的联系就是它们被放在了一起。这让我不禁想到,会不会是有人在刻意收集这些东西?它们会不会原本装在什么容器里,比如说一个皮制的小口袋之类的,只不过现在这个容器不存在了?这个念头后来成了《洞熊部落》中爱拉护身符的灵感来源。书中爱拉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许多小物件,她认为这些东西是她信仰的图腾所赐,对她有着特别的含义。
这一切都不断激发着我的想象,让我最终决定不仅要把这个故事写出来,更要把它写好。于是我开始了修改与重写,为小说加入了更多有利于塑造剧情的对话与场景,这样一来,小说的篇幅不但没有删减,反而越来越长了。最终我带着些许的惊喜与惶恐发现,小说的每一部分都是一个完整的部分,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部长篇小说系列作品。所以,早在《洞熊部落》完成之前,我就基本已经想好整个系列的剧情走向了。
此外,我还研究了许多有关植物及其药用功效的资料,以及冰川时代动物和游猎、采集部落如何利用资源与环境的信息。在这一过程中,我逐渐积攒下了数量可观的私人藏书。不过我既不是植物学家,也不是草药学家,因此,我也只敢说有人曾经依据我书中描写的方法使用过某些植物而已。
写作这一系列的历程是一段愉快而令人振奋的旅程,而最让我由衷感到喜悦的还是各位读者对我的作品展露出的兴趣。
琼·奥尔(Jean Auel) 著
美国著名女作家,人类学文化学者,荣任波特兰大学、缅因大学等4所大学荣誉教授,获颁法国政府文化部文艺骑士勋章。
1980年,《原始人传奇》系列第一册面世,炸弹般引爆全球,蝉联《纽约时报》畅销书榜41周,并入围美国国家图书奖。此后,该系列陆续出版,与《哈利·波特》《指环王》共同获评BBC“最喜爱的一百本书”,被译成31种语言,横扫48国,全球狂销4500万册,引发了从美国到全世界的原始人文化热潮。
为了呈现蛮荒狂野、危机四伏的原始人世界,琼·奥尔钻研了冰河时期相关的考古学、古地理学、古人类学的各种学术著作;向专家请教如何狩猎、取火、在雪洞中过夜,如何敲制石斧、搓绳、编制篮筐、鞣制皮革,如何识别野菜、野果和用于治病的草药;并到欧洲的史前人类遗址实地考察,远赴法国、澳大利亚、捷克、俄罗斯做研究;还在专业期刊上发表了相关论文,她的书房里还留存着自己搜集和专业人士陆续赠送的4000多份珍贵的文献资料。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原始人传奇:洞熊部落
第一章
小女孩全身光溜溜地跑出兽皮帐,头也不回地往河湾岩滩奔去。她没想过要回头多看一眼,因为那温暖的小窝打从她出生起就存在,一向不用担心下一分钟竟然会跟她永远分隔。
她扑通一声跃入河中,顺着陡降的河床走,感觉沙石在脚底滑移。接着,她一头潜入冰冷的河水中,又猛地蹿出水面,稳健地划动手臂,游向陡峭的对岸。她还不会走路就会游泳了,现在她五岁,在水中轻松自得。在这里,不会游泳往往就过不了河。
小女孩在河里游来游去,自顾自地玩了一会儿,然后两手一摊,随水漂流,任凭水流把她往下游带。下游的河面宽广,浅浅的河水缓缓流淌,在岩石上激荡出粼粼波光。她站直身子,涉水上岸,开始在岩滩上拣小石子玩,还把她觉得特别漂亮的堆在一块儿。就在她正要把一颗漂亮石子放到石堆顶端的时候,大地猛烈地震动起来。
女孩一脸惊讶地看着手上的小石头滑落,无法理解眼前的石堆为什么会摇晃起来,散落一地。这时她发现自己也在摇晃,但她心里仍是困惑多于害怕。女孩环顾四周,试着搞清楚为什么她的世界发生了这么奇怪的变化。照理说,大地应该是不会动的呀!
河床反复猛烈地摇晃,使得原本平静流淌的河水跟着翻腾,巨浪凶猛地拍打河岸,就连河底的烂泥也被翻搅上来了。上游河岸的灌木丛剧烈颤抖,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正从根部摇晃它们似的;下游的巨大圆石仿佛受到了什么异常的刺激,上下跳动;河畔的针叶树则被河水冲得东倒西歪。岸边的一棵大松树原本就因为春天大量雨水的冲刷而露出根部,摇摇欲坠,这时更是直接向对岸倒去,最后终于啪啦一声拦腰折断,变成横亘在湍急水流上的木桥,而那倒下的躯干还在摇晃的大地上兀自震动着。
树木倒下的声音把女孩吓到了,她心中闪过一丝恐惧,胃部随之纠结。她试着站稳脚步,却又跌回地上,恐怖的摇晃让她无法保持平衡。她试了又试,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胆战心惊地踏出脚步。
正当她要走回河岸后方的兽皮帐时,忽然听见一阵低沉的隆隆声,声音越来越大,旋即转为吓人的轰然巨响。地面裂了一道大缝隙,冒出一股潮湿腐败的酸臭味,仿佛大地一早睡醒,张嘴打了个臭烘烘的大呵欠。这个炽热星球冷却许久的坚硬外壳在这场变动中再度爆裂。她眼睁睁看着沙土、石块和小树纷纷掉进那道越来越大的裂口,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兽皮帐就在这道深渊的边缘,因为下方的坚硬地面被掏空了大半,变得岌岌可危。脆弱的帐篷支柱早已无法支撑,摇摇欲坠,最后终于崩塌,盖顶的兽皮和帐篷里的一切一起掉入深渊,消失无踪。小女孩吓得睁大双眼,看着这个发出恶臭且越来越大的无底洞将她短短五年生命中具有意义的、带给她安全感的一切都吞噬掉,恐惧得浑身发抖。
“妈妈!妈妈!”当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她开始大声哭喊。在山崩地裂的震天巨响中,她已分辨不出耳边回荡的尖叫声到底是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她挣扎着爬向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但地面忽然隆起,把她又摔了回去。她拼命扒抓着地面,想在这起伏变动的土地上找到安稳的攀附点。
然后裂口合上了,轰隆巨响也停止了,大地的颤抖渐渐平息,小女孩却没有跟着平静下来。她趴在因为大地翻身而被翻松的柔软、潮湿的土壤上,害怕得直发抖。她是有理由这么害怕的。
小女孩孤零零的,置身在这片布满草原与森林的荒野上。横亘北方大陆的冰川将寒冷的空气往这荒野上送。无以计数的草食动物和以它们为食的肉食动物徜徉在辽阔的大草原上,却见不到人类的踪迹。她无处可去,没有人会来照顾她。就她一个人了。
大地再度震动,又趋于平静,小女孩听到地底深处隆隆作响,仿佛大地正在消化刚刚一口气吞掉的东西。她吓得跳了起来,生怕地面再度裂开,又转头望向兽皮帐原本所在的地方,现在那里只剩裸露的泥地和几株被连根拔起的灌木。她忍不住号啕大哭,跑回河边,在浑浊的河水旁蜷缩成一团,呜咽啜泣。
然而,面对躁动不安的地球,潮湿的河岸并没有办法提供任何庇护。余震又来了,这次更加凶猛。地面再度震动,冰冷的河水飞溅,泼洒到她光溜溜的身上,让她吃惊地倒抽了一口气。惊慌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她急忙跳了起来。她得离开这个震个不停而且还会吃掉一切的可怕地方,可是能上哪儿去呢?
岩滩上寸草不生,灌木也一株不剩,但上游河岸那儿还满是刚发新叶的灌木。某种潜在的本能告诉她该待在水源附近,然而那些纠结蔓生的荆棘灌木看起来似乎很难穿越。她那双朦胧的泪眼转而望向另一边,望向那片长满高大针叶树的森林。
下游河畔布满枝叶浓密的常绿树,只有极稀疏的阳光能穿透层层叠叠的枝丫洒进来。这片阴暗的森林里几乎没有什么矮灌木丛,只是许多树木也不再笔直挺立:有些横倒在地,更多的东倒西歪,只能靠旁边还顽强挺立的树木撑着。在这片混乱的树林后头则是同样阴暗、不比上游那些灌木丛吸引人的北方温带森林。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看看上游,再看看下游,没办法做决定。
就在她犹豫不决地盯着下游瞧时,脚下一阵震动,迫使她开始行动。她对周遭空荡荡的景象投下热切的最后一眼,天真地希望兽皮帐还在那儿,然后往森林奔去。
大地虽已平静,却还是偶尔隆隆作响,小女孩在这响声的催促下,沿着河流匆忙赶路,想逃得远远的,只有喝水时才停下脚步。被地震摧折的针叶树横倒在地,树木周遭的浅树根连带着泥土和碎石翻出,形成一个个小圆坑,她只好蜿蜒绕过。
快要天黑时,她发现地震破坏的痕迹渐渐少了——连根拔起的树木和移位的大石块越来越少,河水也清澈多了。天色越来越暗,她没办法继续前进,只好停下脚步,精疲力竭地倒卧在森林的土地上。赶路时身体的活动让她不觉得冷,这时夜晚寒凉的空气冻得她瑟瑟发抖。她躲进树木洒落的厚厚针叶毯中,紧紧蜷缩成一团,又抓了几把针叶盖住身体。
尽管身心疲倦万分,惊吓过度的小女孩还是难以入眠。在河边忙着绕过障碍赶路时,她还能把恐惧抛在脑后;现在,阵阵恐惧袭上心头。她静静躺着,眼睛睁得老大,看着越来越暗的夜色在她周遭凝结。她怕得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她从来没有在晚上落单过,而且以前总是有火光将未知的黑暗挡在外头。最后,她再也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想将所受的苦楚一股脑儿哭出来。小小的身躯随着抽噎啜泣而颤抖,但苦楚也随之释放,最后她终于沉沉睡去。就连有只小型夜行动物略带好奇地嗅了嗅她,她都浑然未觉。
她尖叫着醒来!
地球依然骚动不休,从地底深处传来遥远的隆隆声,将恐惧唤回她悲惨的梦魇中。她仓皇起身想要逃走,但无论如何睁大双眼,都跟闭着眼睛没两样,什么也看不见。一开始,她想不起自己置身何处,吓得冷汗直流:“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晚上醒来时总在身旁安慰我的那双慈爱手臂到哪儿去了?”慢慢地,她又一点一滴意识到自己的困境,寒冷和恐惧让她直发抖。她颓然坐下,再度钻进地上的针叶毯里,把自己缩成一团。黎明射出第一道薄弱的光线时,她睡得正熟。
阳光缓缓推进到森林深处。小女孩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好久,只是在浓密的林荫下难以察觉。昨天傍晚,随着阳光渐渐消失,她迷失了方向,离河流越来越远。她四下张望,目之所及都是森森林木,又是一阵惊慌。
幸好口渴的感觉让她察觉了潺潺流水声,循水声而去,她再度看到那条河,心里顿时踏实不少。在河边,她还是跟在森林里一样茫然,但有个东西可以依循,至少让她觉得安心些,只要不离河水太远,她随时可以止渴。这河水和昨天一样让她感到愉快,只是对于她的饥饿没啥帮助。
她知道绿叶和树根可以吃,却不知道哪些是能吃的。她尝的第一片叶子苦得让嘴巴发疼,她只好赶紧吐出来,漱漱口把嘴里的苦味去掉,不敢再尝别的叶子了。她喝了更多水,暂时撑饱肚子,再度往下游走去。幽深的树林令人害怕,于是她紧挨着阳光耀眼的河边走。天黑时,她在铺满针叶的地上挖出一块地方,缩起身子又过了一夜。
第二个孤零零的夜晚和前一晚一样难挨。除了饥饿,她还又冷又怕。她从没这么怕过,从没这么饿过,从没这么孤单过。失落感如此难受,她开始不去回想那场地震和地震前的生活;想到未来会让她再度濒临恐慌,因此她也努力把那些担忧排除在心房之外。未来会如何?谁来照顾她?她不想去想。
她只活在当下这一刻,继续跨越下一个障碍,穿越下一条支流,爬过下一根倒木,走一步算一步。顺着河流走这件事成为她行动的目的,并不是因为这能带她到什么地方,而是因为这是唯一能带给她方向、目标与行动准则的事。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过了一阵子,胃里的空虚变成闷闷的疼痛,使她意志消沉。她无精打采地走着,偶尔放声大哭,眼泪在她脏兮兮的脸上画下几道白色泪痕。一丝不挂的小小身躯沾满泥垢,曾经接近雪白、柔细如丝的头发而今与针叶、树枝、泥土纠结成一团,沾挂在她的头上。
走着走着,常绿森林变成了较稀疏的低矮植被,铺满针叶的森林地面转变成挡路的灌木、草本与禾本科植物,走起来更加困难。下雨时,她就蜷起身子,躲在倒木、大石头或突出的岩石露头底下,或者干脆继续在烂泥里吃力行走,任由雨淋。到了晚上,她就把上一季植物生长所留下的干燥树叶堆成小丘,钻进去睡觉。
充足无虞的饮水使她不致因为脱水而陷入危险的失温状态,但她还是越来越虚弱。她已经饿过头,只是常常觉得肚子闷闷地痛,偶尔有些头昏。她努力不去想这些事或其他除了河流以外的事,就只是顺着河流走下去。
阳光渗进她的树叶窝,唤醒了她。她起身离开那个已被她睡暖的舒适小窝,走到河边喝水,身上还沾着些湿叶子。前一天的大雨停了,她看见蓝天和艳阳时顿感开怀。出发后不久,她所走的河岸地势渐渐高起来。等到她决定停下来喝水时,已经跟河水隔了一道陡坡。她小小翼翼地下坡,一个没踩稳,就这么滚了下去。
她躺在河边的烂泥里,身上满是擦伤和瘀青,她已经太累、太虚弱,狼狈得无法移动身子。豆大的泪珠涌出眼眶,滑下脸庞,凄切的号哭声划破长空,却没人听到。接着,哭声变成了求救乞怜的哀哀啜泣,却还是没人来。她绝望痛哭,肩膀随着啜泣而起伏。她不想站起来,不想继续走,但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难道就待在泥巴里一直哭?
停止哭泣后,她继续躺在水边。忽然,她觉得身子下的树根扎得她很不舒服,嘴里也满是泥土味。她只好起身,拖着疲累的身躯走到河边喝水,然后继续上路。她奋力拨开挡路的树枝,爬过布满滑溜青苔的倒木,沿着河一会儿涉水而行,一会儿沿岸边走。
河水的水位原本就已经因稍早的春季洪水而升高,加上有支流汇集,水量增加了一倍多。小女孩大老远就听见前方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没走多久,就看到瀑布自高处倾泄而下,原来有条大溪在这里汇入小河,河水又暴涨了一倍。下游的湍急水流哗啦啦地漫过岩石,流入满地青草的大草原中。
轰隆作响的瀑布宛如一道宽阔的白练,从高处河岸垂挂而下,注入底下的岩石凹池中,形成一汪水汽蒸腾、漩涡处处的水潭。早在很久以前,河水就已经将瀑布后方的坚硬石壁侵蚀得往内凹陷,在瀑布与岩壁之间形成一条通往河流对岸的天然通道。
小女孩慢慢走近,仔细打量那条潮湿的隧道,然后穿过倾泻而下的水帘,走了进去。不断飞泻而下的流水让人看得头晕,她只好攀扶着突起的岩石前进。轰隆隆的水声碰到岩壁弹了回来,更是震耳欲聋。她害怕地往上看,理解到河流就在这些滴水的岩石上方,不安地挨着岩壁慢慢前进。
她来到隧道尽头,差不多就快到河流对岸了,但可供通行的空间越来越窄,最后终于被陡峭的石壁堵住。原来这条通道并没有贯通到对岸,她只好回头。回到刚才出发的起点,她看着奔流倾泻的瀑布摇摇头,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接着,她踩进河里,河水十分冰冷,水流强劲。她游到河中央,任凭水流带她绕过瀑布,然后转身游往下游宽广的河面。游这一趟耗了她不少力气,但除了纠结的头发外,身上干净多了。她再度出发,觉得精神抖擞,不过这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晚春而言,这天异常暖和。刚走出树林与灌木丛,进入开阔的大草原时,暖呼呼的阳光让她觉得很舒服。但随着火红的太阳渐渐升高,它那炙人的炎热一点一滴地榨干了小女孩所剩不多的体力。到了下午,她沿着河流与峭壁间的一道狭长沙地蹒跚走着。粼粼河水将耀眼的阳光映照在她身上,近乎雪白的砂岩也反射出光和热,让她热得发昏。
越过河流继续往前,是一片由白色、黄色、紫色小花和透着嫩绿的新生小草交织而成的花草之海,一望无际,绵延到天边。只是小女孩根本没看见大草原上这片转瞬即逝的春季美景。虚弱和饥饿使她神智错乱,开始产生幻觉。
“我说过我会小心的,妈妈。我没游多远,可是你到哪里去了?”她喃喃自语,“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吃东西?我好饿,这里好热啊。妈妈,我在叫你,你听见了吗?我叫了又叫,怎么你还不来?妈妈,你在哪里?妈妈不要走!留下来!妈妈!等等我!别丢下我!”
幻觉中的影像越走越远,她沿着峭壁底下朝幻象追去,但那峭壁偏离了河道,她也因而离开了水源。她盲目地奔跑着,忽然被石头绊倒,重重摔了一跤。这一跤把她摔回了现实,她坐下来揉揉疼痛的脚趾,努力拼凑自己的思绪。
嶙峋的砂岩壁上布满黑压压的洞穴和一道道狭窄岩缝。因为承受不住酷热与严寒交替产生的热胀冷缩,脆弱的岩壁表面已经碎裂。小女孩往身旁岩壁上的一个洞穴张望了一下,小小的洞穴里没什么特别的。
真正让她惊叹的是正在峭壁与河水之间静静啃食嫩绿青草的成群原牛。这是一种红褐色的庞然巨兽,脖子附近的鬐甲处长着两根巨大的弯角,之前她昏乱地追着幻觉奔跑时,完全没注意到它们的存在;而今一旦发觉,陡然升起的恐惧马上让她清醒过来。她退到岩壁底下,眼睛盯着一头停止吃草抬头看她的健壮公牛,然后转身拔腿就跑。
跑了一段距离后,她回头看了一下,感觉到一团模糊的黑影疾奔而过,吓得屏住呼吸,停下脚步。原来有只巨大母狮正悄悄追踪着这群原牛,它的体形比许多世纪之后生活在遥远的南方大草原上的猫科动物还要大上一倍。母狮迅速跳到一头母牛身上,小女孩想尖叫,硬是忍了下来。
经过一番搏斗后,母狮凭着尖牙利爪终于将庞大的原牛撂倒在地。这只巨大的肉食动物以强壮有力的爪子紧紧按住了原牛。随着喉咙被咬断,牛儿凄厉的哀嚎戛然而止,喷出的鲜血沾污了这个四脚掠食者的口鼻,把它黄褐色的毛发染成了深红色。母狮撕开原牛的肚子,咬下一大块鲜红暖热的肉,原牛的腿还在一阵阵抽搐着。
全然的恐惧在小女孩的身上流窜。在另外几只大猫的严密监视下,她拔腿就跑,极度惊慌。小女孩已经踏进穴狮的地盘。一般说来,这种大型猫科动物不屑吃五岁人类这么小的动物,而偏爱健壮的原牛和其他体形特大的野牛,或是巨鹿,这些才能喂饱饥饿的穴狮群。然而奔逃的小女孩不知不觉跑得太靠近狮洞了,这洞里正住着一对嗷嗷待哺的新生小狮。
负责在母狮出猎时留下来看守幼狮的公狮鬃毛耸立地咆哮示警。小女孩急忙抬头,看到这只庞然巨兽蹲伏在岩架上作势欲扑,吓得倒抽了一口气。她尖叫着剎住脚步,却滑倒在岩壁旁松软的沙地里,擦伤了腿。她挣扎着回头,在极度强烈的恐惧的催逼下,朝着来时的路逃去。
公穴狮从容地往前一扑,自信能抓住这个胆敢侵入幼狮养育圣地的小东西。它不慌不忙——相较于它的迅疾如风,小女孩的移动速度慢得多——存心要来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惊慌失措的小女孩本能地逃进那个最靠近地面的岩壁小洞中。她勉强把自己挤进恰可容身的洞口,岩壁的压迫与摩擦让她浑身疼痛,而且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个洞又小又浅,比岩缝大不了多少。她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拼命扭动身子,往洞里钻,直到自己跪着紧贴石壁为止。
穴狮来到洞口,发现追捕失败,气得大声咆哮。女孩被狮吼声吓得浑身发抖,却动弹不得,只能极度惊恐地看着狮子把脚掌伸进来,张开弯曲的利爪四处捞抓。她无处可逃,眼睁睁地看着利爪扫来,在她的左大腿上划出四道又长又深的平行伤口,痛得大声尖叫。
小女孩左右扭动着身子,想要躲开狮子的魔掌。忽然,她发现左边的漆黑石壁上有个小凹洞,连忙把腿塞了进去,然后尽可能地缩紧身子,屏住呼吸。狮爪又慢慢伸进小洞,几乎把透进小洞的微弱光线完全遮住了。但这次它什么也没够着,只好在洞口来回踱步,连连咆哮。
小女孩在这局促的小洞里待了超过一天一夜的时间。这个四面都是粗糙岩壁的狭小洞穴里没有什么转身或伸展四肢的空间。她的左腿肿了起来,化脓的伤口疼痛难当。因为又饿又痛,大部分的时间她都神志不清,陷入地震、利爪与孤单和恐惧的恐怖梦魇中。最后迫使她离开这避难所的不是伤口,也不是饥饿,更不是刺痛的晒伤,而是口渴。
她胆战心惊地往洞外张望。河边零星生长着几棵被风吹歪的柳树和松树,在傍晚时分拉出长长的影子。小女孩盯着那片长满青草的土地与后面的粼粼河水看了好久,才鼓足勇气走出洞口。她用干巴巴的舌头舔了舔焦裂的嘴唇,同时扫视了一下环境。周遭只剩青草随风飘动,狮群离开了。原来母狮担心幼狮的安危,对这奇怪动物的陌生味道出现在离巢穴这么近的地方感到焦虑,决定替幼狮另觅新巢。
小女孩爬出洞口,站直了身子。她头昏眼花,而且每走一步就是一阵痛楚。她的伤口开始渗出恶心的黄绿色液体,顺着肿胀的左腿流下来。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走到水边,但口渴逼着她撑了下去。最后她两腿一软,跪着爬行了几尺,然后拉长身子,把嘴凑到河边,大口灌了几口冷水。止住口渴后,她试图再站起来,但体力已经耗尽。她眼冒金星,觉得天旋地转,终于瘫倒在地,眼前渐渐发黑。
一只食腐鸟在上空懒洋洋地盘旋,忽然发现这个不动的物体,便俯冲下来察看究竟。
你还可能感兴趣
我要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