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刚一踏出公寓门的时候,天上唰地闪了道光,紧接着响起一声雷,震耳欲聋。
豆大的雨点一滴一滴地砸下来,眨眼的工夫,雨越下越大。
杨昭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回屋取了把伞冲进雨里。她没有开自己的车,华肯金座到快递点不近,其中有段路正在施工,是个低洼地段,如果雨还这么一直下的话,保不齐车会过不去。
她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十一路快递点。”
司机按下计价器,开始朝目的地开。
雨点砸在车前窗的玻璃上,声音很大。司机师傅有些担心地说:“照这么个下法,过一会儿天桥□□就积水了,难走了啊。”
杨昭“嗯”了一声:“师傅麻烦你快一点。”
“我也想快啊,这怎么走啊?”
雨越下越大,杨昭开始后悔自己出门的行为,但是她依旧很想拿到材料。
□后还差一个路口的时候,司机停了车。
“不行,走不了了,我得在这儿拐了。姑娘你下车吧,钱可以不用给了。”
杨昭没有说什么,照价付了钱,然后下车。
打开车门的一瞬,雨花迎面扑来,杨昭连伞都没来得及打开,车就已经开走了。
风很大,雨四处乱飞,伞打跟没打一个样,没半分钟杨昭的身上就已经湿透了。
杨昭顶着狂风暴雨来到快递点,快递站的工作人员已经准备下班了,看见个黑乎乎的人影冲进来,都吓了一跳。
杨昭收起伞:“我来拿快递。”
有个女工作人员看着她,难以置信地说:“这么大的雨还来,这么着急啊?”
杨昭点点头:“是国际件。”
工作人员领她来到放快件的屋子,国际件不多,杨昭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箱子,不小。杨昭填好签收单,然后抱着箱子出了门。
她光抱着箱子就已经很困难了,别说再打伞。杨昭叹了口气,先把箱子放到门口,自己出去打车。
雨打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杨昭站在路口,看着来往的车辆。
她的手一直伸着,但是没有车停。杨昭浑身湿透,她把伞挡在脸前,也不管身上了。
好不容易来过两辆车,司机一问她要去华肯的方向,都摇头不干。
“那边桥下已经积水了,不好走。”
“现在哪能去那头。”
杨昭抱紧手臂。北方的九月已经很冷了,被雨淋着,再被大风一吹,杨昭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又有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下。
车窗摇下来,司机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愣了一下。杨昭的嘴唇冻得有些发紫,她问司机:“师傅,华肯金座,去吗?”
司机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杨昭以为又会被拒绝,谁知司机静了片刻后对她点点头,低声说道:“上车吧。”
杨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对司机说:“太好了,你等我一下!我有个东西要搬。”杨昭得拼命地大声说话才能让声音透过雷鸣和雨声传到对方的耳朵里。
杨昭也顾不得伞了,她抱着箱子来到车旁,将箱子塞到后座,然后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了车。
车窗摇上,门关好,总算隔绝了大雨。
杨昭浑身湿淋淋的,刚一坐下椅子就湿了。她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司机说:“对不起,我身上太湿了,等下我多给你一些车费吧。”
司机摇摇头:“不用。”他发动汽车,掉头往华肯金座开。
车开得很慢,不过一直很□稳,可能是怕蹚水熄火,司机开得很小心。
这个司机同之前的那个不同,他开车时一句闲聊的话也没有,除了雨声和雨刮器的声音,杨昭什么都听不见。
她的头有些发沉,她觉得可能是刚刚冻到了。
恍惚间,她看到副驾驶前的出租车驾驶员信息牌,无意识地瞄了一眼。
一寸照是所有人的噩梦,不过这个司机照得倒还不错。照片上的男人有一头干爽的短发,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端端正正。
杨昭向下看。
陈铭生,车号:J-4763。杨昭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她对这串数字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忽然间,她想起来了。
J-4763—这不是前几天跟杨锦天打架的那个司机的车牌号吗?
杨昭坐直身子,余光里,司机专心地开着车,没有注意到她。
上一次在派出所里,陈铭生站在阴暗的角落中,杨昭自始至终也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可她依稀记得他的声音。在那个有些喧哗的派出所里,杨昭记得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很□缓,他没有跟杨昭争吵。
想起刚刚他对她说的“上车”,杨昭知道,那天站在角落中的,就是他。
他刚刚摇下车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是不是因为认出了她?
杨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人可以不拉她,但他还是让她上车了。他什么都没说,就像不认识她一样。
或许……杨昭有些阴暗地想,他可能是怕她向他要钱呢。
杨昭思前想后,迷迷糊糊间车忽然剧烈地晃荡了一下,然后停了。杨昭往外看了一眼,离华肯金座已经很近。不过这明显不是司机停的车,□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出租车在过一个水沟的时候熄火了。
在水中熄火的车是不能尝试点火的,杨昭对司机说:“咱们下去试着推一下吧,我对这儿很熟悉,这里并不算太深,应该能推出去。”
司机手握着方向盘,不知在想什么,杨昭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他对杨昭说:“离得很近了,你下车走过去吧。”
杨昭说:“没事,我可以帮你一起推。”
司机摇摇头:“不用,你走吧。”
杨昭心里有些不满,她觉得这个陈铭生很小气。不用就不用好了,杨昭从钱包里拿出钱,正好的零钱,放到陈铭生面前的零钱筐里,然后一句话不说地下了车。
雨依旧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