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佛谈论自己时卡佛在谈论什么?雷蒙德·卡佛,《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的作者,“美国的契诃夫”,坐拥无数粉丝的短篇小说大师。《雷蒙德·卡佛访谈录》是首部译成中文的卡佛访谈合集,精选他去世前十多年间接受的二十三篇重要采访,清晰完整地刻画了这位作家的创作理念与创作发展脉络,真实地记录了他的“两次生命”,为深入了解与研究卡佛其人其事提供了珍贵的一手资料。在这些访谈中,传奇卡佛抖落了一身标签(特别是“极简主义”),变回说话声音轻柔的大块头男人,真诚地讲述接地气的故事:钓鱼打猎、早婚早育、打工挣钱、酗酒戒酒、写作教书、投稿退稿……他对自己热爱的契诃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海明威、福楼拜等人不吝赞美,对部分后现代主义者、解构主义者则毫不留情。卡佛坦率、不做作的风格让陌生人放松,把正式访谈变成一种亲切的交流。短暂却充盈的生命在他的话语中闪光。
★卡佛访谈合集首译中文,《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标配读物,精选二十三篇重要访谈。
★每一个被贫穷生活淹没的人、每一个被家庭琐事牵绊的人、每一个热爱文学与写作的人,都会在卡佛的谈话中得到共鸣。
★二十三堂大师亲授的创意写作课,清晰展现卡佛创作理念与创作发展脉络,完整收录卡佛私人作家清单。
听卡佛谈论自己的作品:削减到只剩下骨髓的《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象征着创作转折的《大教堂》,仿佛天赐的诗集……
看卡佛手把手教你写作:要真诚,不要耍花招,要开个好头,不要把好东西留到作品后面再写……
看卡佛与文坛大师碰撞思想火花:契诃夫、海明威、庞德、陀思妥耶夫斯基、福楼拜、弗兰纳里·奥康纳、约翰·契弗、安·比蒂、巴塞尔姆……
★二十三篇卡佛本人出演的卡佛式“微小说”,亲历他的贫苦岁月、家长里短、高光时刻、生命末期。
早婚早育的困窘、夜间扫厕所的工作、与契弗一起酗酒的教书时期、与酒精的长期斗争、与天才编辑的故事、与前妻的爱恨纠葛、与伴侣加拉格尔的相爱相助……
★二十三次敞开心扉的真诚对谈,寻找进入“卡佛领地”的路标:贫困、幸存与感恩。
★中文版由知名译者小二倾情译出。
★装帧由屡获“中国最美的书”殊荣的知名设计师周伟伟精心打造,封面甄选卡佛名言佳句,采用手揉纸,给人复古的体验、温柔的触感。
马歇尔·布鲁斯·金特里(Marshall Bruce Gentry),美国乔治亚学院与州立大学英语教授,弗兰纳里·奥康纳研究者,著有关于奥康纳的专著,以及关于雷蒙德·卡佛、E. L. 多克托罗和菲利普·罗斯的文章。
威廉·L. 斯塔尔(William L. Stull),美国哈特福德大学英语荣誉教授(已退休),现仍在从事卡佛奖学金方面的工作。
小二,本名汤伟,上海作家协会会员。毕业于清华大学,获美国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博士学位。业余从事文学翻译,译有《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说自选集》《故事的终结》《石泉城》《面包匠的狂欢节》等。
雷蒙德·卡佛演讲录
要是手里没有一支铅笔,我没法去读别人的小说,无论是学生的还是作家朋友的。如果有人给我一份书稿,对我说“读一下”,我会假设他想请我把它改得好一点,提一点建议。我在加州帕洛阿尔托一家出版公司做过几年编辑,以此为生。所以读稿件的时候,我需要一支铅笔。我让我的学生采纳有用的建议。如果你觉得是对的,就采纳。十有八九,一个建议会有点用处。如果觉得不对,就离它远点。不要采纳。坚持你自己的想法。
我有一篇随笔刚被一本叫《影响》的书收录了,哈珀与罗出版社将于明年11月或12月出版这本书,编辑特德·索罗塔洛夫把这篇随笔复印了一份寄给我,告诉我他们对这篇随笔有多期待。他请我看看他给出的建议,如果我能接受,他们会做相应的改动。他提了一些建议,他的建议一语中的,百分之百正确。真的是这样。我当然不会对他说:“我的随笔不能有任何改动。”那么做是愚蠢的。他所做的只是给出建议,而且,哇,绝对正确。我当然做了这些修改。他是对的。这才是编辑的作用。好的编辑真是少之又少。
有些在出版社供职的编辑真的就不该让他们进那个门。他们不懂语法。他们不懂句法。看见好的措辞也不会明白。他们连与作者打交道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懂。
还有就是像麦克斯韦尔·珀金斯这样的编辑,他是海明威的编辑、托马斯·沃尔夫的编辑、詹姆斯·琼斯的编辑。他是一个天才。他不像沃尔夫的诋毁者声称的那样在帮沃尔夫写小说,但是他给沃尔夫提建议,让他去删减。沃尔夫会拿着一大摞书稿进来——五千或一万六千页。珀金斯很有耐心。这些书稿他读得足够多,因此了解“问题出在哪里”。要做的只是理出头绪。他坐在沃尔夫边上,开始建议删除:“删掉这个。你知道这里不需要这些废话。删掉这个。”
F. 斯科特·菲茨杰拉德对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做过同样的事情。比起现在出版的版本,海明威这部小说最初在开头处多三十页。两三年前,《安泰俄斯》出版了菲茨杰拉德帮助海明威删掉的那些书页。它们是《太阳照常升起》的第一章,被删掉的第一章。菲茨杰拉德读了书稿后说:“哎呀,你这里有点问题。小说不应该从这里开始。应该从科恩那儿开始,从拳击冠军而不是普林斯顿那儿开始。”菲茨杰拉德的删除完全正确。
埃兹拉·庞德对T. S. 艾略特的《荒原》做过同样的事情。这首诗现在的长度只有庞德开始修改它时的一半都不到。庞德是一位天生的编辑。他是芝加哥发行的《诗歌》杂志的驻欧编辑,常对稿件做大幅度的修改。他会寄来欧洲作家的诗歌,比如象征主义的诗歌,如果诗里有一段或一节他不明白(他不清楚或不喜欢),他就直接删掉它。有些时候,他会改写其中的一节,让诗更好一点。我从来没有听见谁抱怨庞德。他也帮助过W. B. 叶芝。他手拿铅笔坐在叶芝边上,说:“威廉,你看,把这儿修改一下吧。”
编辑会对你有帮助。如果你有一个好的写作老师或好编辑,你会轻松很多。多数情况下他们不会写。有时他们也能写。但是他们有一双好眼睛。
我曾经得到过一些有帮助的建议。但不算多,那是因为等到写完某个东西后,我会腻味得不想再碰它一下。我已经经历了把逗号拿掉又放回来这类事情。当然,如果有人提出一个会改进我小说的看法,我会很高兴地予以考虑。
今年春季我读了福楼拜的书信集,每周一次(他在巴黎郊外的乡间别墅里写作期间),他的一个好友会去看望他。住在巴黎的人嚷嚷着让他回来,待在有刺激的地方。而他却说:“我不想住在有刺激的地方。那样我无法工作。”他待在这幢乡间别墅里,和他母亲住在一起,写作《包法利夫人》,他以为一年就能写完,结果却花了五年的时间。不过他按时完成每周的写作计划。有时候他工作一整天,却只写出一段。接下来他也许有运气好的一周,能写出二十页。他的这位朋友会读他写出来的东西,充当他的编辑。他会说:“这里需要删掉。这里需要变一下。这里需要修改一下。”甚至就在《包法利夫人》送去印刷之前,福楼拜的这位朋友说:“结尾的这三十页必须拿掉。”福楼拜看了看,同意了,把那三十页拿掉了。
所以说要接受别人的建议,如果它来自你信得过的人,有多少接受多少。利用它。这个比喻有点牵强,但在某种程度上像是建造一座大教堂。最主要的是把这个艺术品建造出来。没人知道谁建造了这些大教堂,但它们屹立在那里。
埃兹拉·庞德说过:“至关重要的是写出伟大的诗歌,是谁写的并不重要。”
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