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说人类学》是彭兆荣教授退休后写就的一本回忆性散文集。全书分大师篇吾师篇友师篇多元人类学以及厦大岁月五个部分,正如作者所述:在《师说人类学》里,我、师与人类学三者串联贯通,称得上是我 他的特殊表述,体例上没有传统的规矩,只是我回忆的故事,却又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回忆录。人类学虽是主脉,却也没有人类学史的线索。
全书既有对费孝通、萨林斯、林耀华、李亦园、乔健、金光亿等大师的独家记忆,亦通过对恩师格雷本(美国)和李穆安(法国)的讲述向读者勾勒出自己有趣有料的问学访学经历,友师篇记录了自己许多的学界师友郝苏民、易中天、叶舒宪、徐新建、王明珂、庄孔韶、徐杰舜,等等,而多元人类学和厦大岁月则更多地着墨于学术研究与学术生态,时而抒情隽永,时而针砭时弊,读来酣畅尽兴,不时发出至情至真的感慨。
人类学是研究他人的学科,了解他人而反观自己,把自己和他人都放在镜子中来观察,可以说是这门学科独特的学术视野;人类学亦是一门行走的学问,学者一只脚踩在图书馆,一只脚踏在田野中,从而获得更多的理解之同情与生命之充实。这种不画地为牢的研究方法和心态,在彭教授以散文为体例的写作中体现淋漓。贴在作者身上两个挥之不去的标签师者和人类学,让我们得以走进他无数至情至真的生命往事。
《师说人类学》是厦门大学人类学系原系主任,人文学院副院长彭兆荣教授在疫情期间写作的一本随笔集。与以往的学术著作不同,彭教授的这本文集,可以说是一本另类的中国人类学史。从他浪漫又不拘一格的文笔中,我们得以管窥20世纪80年代中国人类学学科恢复以来的发展,也能够读到人类学界师承友朋更为真实有温度的往事。2020年后新冠疫情肆虐全球,许多人的生活方式和交流方式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彭教授退休后,捡拾过往记忆,以《师说》为由头,怀念古今中外的人类学大师,自己的恩师,以及多年来结交的友朋,培养的弟子,可以说既是追怀,又是勉励。细细品读,正如彭教授在《后记》中所说:我希望以真诚写出真人真事。他还说:我记下我的人类学,我把它当作一个生命的礼赞,我把它献给自己;我记下我的人类学,我把它当作一束花作为礼物,我把它献给你们;我记下我的人类学,我把它当作一个历史的记忆,我把它献给未来。
说在前面的话
在中国,当学生的,当老师的,总是都知道韩愈的《师说》,该文为高中的必修课文: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
我亦为师,一生为师,而且将以师业而终老,这已经注定无论是否在岗。我已经退休4年,退休后还招了两届博士研究生,现在仍有十余位弟子未毕业。没有岗位津贴,我依然尽职尽心,因为我是他们的老师。师是我的职业,也是
我的DNA。当然,我也可以在此处下岗,到另一处上岗。
反正,为师之岗永远不下,也下不了,命定了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也不知道是谁在老师身上贴上这两句诗金,一副英勇就义、大义凛然的样子。人家李商隐根本说的不是师而是情。转念,为师者必有情者,否则怎能当好老师?所以,两句诗也勉强可以合,可以和。
从教几十年,弟子也算多。除了名下嫡系弟子学生,更有许多在会议上,网络上,经人介绍,田野邂逅,特别是那些读过我的著述联系我称我为师的,其中包括一批认领的弟子,他们都叫我老师、师父。我弟子的学生,依照辈分,便叫我为师爷爷,现在叫师爷爷的越来越多,弟子中已不少当上了教授、博导。每当我听到这样的称呼时,我就把自己想象成为坐在太师椅上,身着黑色长衫,手拄拐杖的老头,摆出行将就木前的威冷之风。
师的意思有很多,古代中国有百业,每个行业都有师。我只是选择那一类专事传道授业解惑的师者。在我的生活中,师主要有三种:
大师,那些公认为人类做出巨大贡献的,特别是在业界有重大、重要影响的学者。虽然公认不易数据化,虽然公认难以在认知上完全吻合,在很多时候,公认只是大家心中的景仰,他们是那些我们尊敬的、学术成就卓越的前辈。
吾师,就是我们通常所称的业师,那些教过自己,帮助过自己学业成长的老师。一个人在生命中一路走来,总是会有很多的老师。每一个人,无论他是否成才,是否成就,是否成家,都倾注过老师们的心血。无论学生们年轻时如何轻狂,特别是做出了一些成绩来的时候,那种醉酒般的忘乎所以,仿佛自己正巧就是那个天才,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可是,当他闭起眼睛,平复了狂妄之后,总还记得起师恩。
我友,在中国传统的表述中,除韩愈的《师说》之师者,还有《论语 · 述而》中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其中子曰的同行虽然可以有各种面目,但与学者同行者多为学者。故学者、学友中亦有吾师,也可为师。同行(xing)中还有同行(hang),同行中还有同事。他们也有师,也为师。只是,同行同事之师,言犹在耳,有教化,有教益,有教训。窝里斗在同行中总免不了,俗界有斗鸡,师界有斗师(狮)。
我的《师说人类学》,师者众,有大师、吾师、吾友,还有同事(师);更有大师、吾师、吾友兼为一体者。如此富实的师者,实在是我这一生的托福。不过,师斗的故事我就省去了,我只给自己定下一个原则:不与人斗,除非受到攻击。
在《师说人类学》里,我、师与人类学三者串联贯通,称得上是我+他的特殊表述,体例上没有传统的规矩,只是我回忆的故事,却又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回忆录。人类学虽是主脉,却也没有人类学史的线索。它从一个狭窄的侧面,通过我的经历、记述和回忆,或可了解一些中国人类学自20世纪80年代恢复以后的一个剪影。
后世,一个背影。
就够了。
彭兆荣,1956年生,厦门大学人类学系教授(一级岗),博士,博士生导师。中国人类学学会副秘书长,中国文学人类学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国艺术人类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人类学高级论坛学术委员会副主席,中国旅游人类学高级论坛学术委员会主席。四川美术学院中国艺术遗产研究中心首席专家,桂林旅游学院中国南亚旅游战略研究中心首席专家。联合国人与生物圈(MAB)中国委员会委员。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课题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体系探索研究首席专家,国家社科基金重点课题(艺术类)中国特色艺术学体系研究首席专家。曾在法国尼斯大学人类学系,法国国家科学院华南及印支半岛人类学研究中心从事学习和研究。法国巴黎大学(十大)客座教授,巴黎大学(索邦)高级访问学者,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人类学系高级访问教授。主编丛书十余种,出版著作四十余部,在国际国内发表学术论文五百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