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之使命在于揭示我们赖以理解世界的那些普遍构造,作为世界构造中为坚实的部分,它们的力量常是日用而不知的。诸力量经由理性知其界限,并将自身区分于原理上相异的其他力量;诸理性经由哲学知其界限,并将自身区分于原则上相异的其他理性。
本书的每篇文章都力图展示一些确定的原则,以及这些原则之间的相互关联;同时,每篇文章中都有相当篇幅是关于人类不可能清楚明白地知道什么,或哪些词汇不可能被有意义地使用。因此本书既展示了一些坚固的语义和确定的原则,也为确定知识的领域划出了界限;对界限的勾画即是对其外的留白的勾画,因此也肯定了人类的可能性与自由。
前言
本书作者认为哲学之使命在于揭示我们赖以理解世界的那些普遍构造,作为世界构造中为坚实的部分,它们的力量常是日用而不知的。诸力量经由理性知其界限,并将自身区分于原理上相异的其他力量;诸理性经由哲学知其界限,并将自身区分于原则上相异的其他理性。哲学区分出生活的诸可能性的逻辑空间,它爱智慧的方式是战斗的,以此守卫她的界限。在荷马那里,凡人的战争是天界的争执在大地上投下的影子;在中世纪神学中,地上的战斗的教会(Ecclesia militans)服务于天上的得胜的教会(Ecclesia triumphans)。现代哲学取消了彼岸并将其推延至无穷远的未来,理性也不再许诺关于理性之胜利的乐观信念,于是它战斗在无尽的历史中,把西西弗斯视作英雄。
然而这一劳作并非徒然无功。本书前三篇文章的任务是:阐明某些概念的固有意义,展示某些原则性的区分。由于现代意义上的历史是无尽的,此书所作的阐明和展示也只能是有选择的,其中绝大部分是对前人思想的凝炼。而第四篇文章的任务,则是展示诸原则共同建筑成的整体构造。
篇文章《时间的一千道河床》讨论的是解释学问题:通过揭示诸生活形式的构造和诸前见的层次,阐明诸语境下的诸意义的理解何以可能,以及如何将历史世界中的诸部分相互关联成一个整体。
第二篇文章《机器能思想吗?》涉及相关的心灵哲学问题,更关涉生活世界与物理世界之间的断裂:不仅是现代技术的直觉现象与物理原理之间的断裂,更是解释学理性和技术理性之间的断裂。
第三篇文章《大地上的尺规》分析诸美与诸艺术的诸意义,主张以更具体的价值词汇谈论这些现象,在人类共同的生活形式的语境中理解它们,并让现代人的生命凭借在世之在的某些生活形式焕发光明。
后一篇文章《上升的一切终将汇合》由三部分构成,分别与前三篇文章关联,旨在展示三种现代理性形态,概述九位哲学家(狄尔泰、胡塞尔、维特根斯坦,弗雷格、石里克、库恩,马克思、尼采、海德格尔)在现代的理性形构中分别占据的位置,彼此间的相互关联与限制,以及何以共同构成了单数意义上的现代。这并非一篇思想史文章,思想史只是历史学的一个方面。
维特根斯坦说哲学要给瓶子里的飞蝇指一条出去的路,那么哲学家的英雄便是阿里阿德涅:给迷宫里的人一个线团,穿过直觉、心理和话语的曲折,紧握逻辑上的直线。康德曾有言:从人性这根曲木中,造不出任何笔直的东西。然而对弯曲的意识,本身以对笔直之尺度的意识为前提,这一意识亦是人性的一面。现代哲学承认理性的有限性,但即便只为确证这不可逾越的界限,也须将诸理性展开至其辽阔的可能。
本书的每篇文章都展示了一些确定的原则,以及这些原则之间的相互关联;同时,每篇文章中都有相当篇幅是关于人类不可能清楚明白地知道什么,或哪些词汇不可能被有意义地使用。因此本书既展示了一些坚固的语义和确定的原则,也为确定知识的领域划出了界限;对界限的勾画即是对其外的留白的勾画,因此也肯定了人类的可能性与自由。
作者对自己的文章的首要要求是语言的准确和清晰。如果哲学展示的皆是人们日用而不知的原则,从理论上说,它就应当能被一切人理解;倘若本书未能做到这一点,则是作者的能力有限。本书前三篇文章之间的关系是并列的,无先后之分;关心历史、科学或艺术的读者可以依据自己的兴趣安排阅读顺序。
这四篇文章的每一篇的结尾都展示了哲学的界限,揭示了尚待完成的具体诸事,或仍须思虑的具体问题。贯穿本书的一条原则是:现代哲学与形而上学不同,前者不是一个区别于诸具体学科的领域,它全部的有意义讨论皆是对诸具体学科的方法和语言的反思,哲学既消融于其中,也展示于其中。
巫怀宇
2019年6月
巫怀宇(微博@旧常识),1987年生,英国圣安德鲁斯大学英语文学硕士、杜伦大学欧洲早期近代史硕士,南京大学西方哲学博士。学术兴趣广泛,主要集中于现代哲学、道德哲学和1719世纪西欧史。
曾于人文艺术杂志《诗书画》任编辑,译有《葡萄牙帝国在亚洲:15001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