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韵》是一部关于人生和文化的抒情散文、随笔集,收录文章囊括了作家岑桑在不同人生阶段,对自然、社会、历史及文化的见闻,再现作者精神世界的成长轨迹。
作品从自然景色到著名的历史文化遗址,从自己的成长经历到社会百态和国际形势,视野不断拓展,所抒发的情感真挚动人,饱满而不乏理性。始终把个体命运与时代风貌和文化根基结合起来,将自我放置到社会历史的长河中来思考。在描绘自我人生回忆与体验的同时,蕴含着深切的人文情怀,不断呼唤着美好的人性与道德。
此辑为岑桑老数十年间的随笔辑录,情感浓郁而所言甚笃。他在谈到自己与文学结缘时讲到,文学写作是一个“自我优化和塑造的过程”。《海韵》便是文学写作力量最好的证明。透过不同的篇目,所目见的是,作者在不同历史时期一直以不变的文学情怀,他进行真切深刻的自我表达,并在自我表达的过程中,不断丰富自己的文学人格,将自己与融入到生活与历史的“汪洋”中去。
我 与 文 学 之 缘(代序)
我出生在一个华侨家庭,祖父是美洲华侨,胞兄是马达加斯加华侨;不少宗亲、表亲都是华侨或海外华人、父亲虽然生长在封建色彩厚重的环境里,乃父留给他以不菲的“余荫”,无忧无虑,本来很容易沦为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但他生性高洁,不甘名缰利锁;惟爱读书,爱文学艺术,曾投岭南画派宗师高奇峰门下学艺多年。
我家处于一马平川、满目桑基鱼塘、蕉林蔗地的珠江三角洲水网之区。父亲对自已儿女们的教育十分重视。我大哥和大姊在家乡念了几年不新不旧的小学,长到十二、三岁,父亲便先后让他们到广州上中学。我才五岁,父亲便让祖母把我带到广州上幼稚园(那时把幼儿园称幼稚园)。祖母领着我寄住在她的金兰姐妹家。我把祖母的金兰姐妹叫姨婆。
在姨婆家,我开始了到幼稚园“上学”的生活。幼稚园的生活并不使我觉得很开心,倒是每天用过晚饭,祖母给我洗过澡,天黑了,快要睡了,那才是我一天里感到最快活的时光。因为每天到这时候,祖母常爱躺在床上休憩,让我一面给她槌骨她一面给我讲故事。她不知从哪里得来那么多的故事?天天讲,夜夜讲,讲不完,讲不尽。故事内容大都离不开善与恶斗,穷与富斗,弱与强斗,正与邪斗之类,叫人相信被欺压的终会出头,贫贱者终会显达,含冤者终会昭雪,怀才者终会得遇,行善者终会得报;做人要勤奋,要诚实,要正直,要乐于助人,对穷困者要同情,对落难者要伸出援手……
祖母给我讲的故事,也许大都可以忝称为民间口头文学吧?回想起来,那里面虽然掺有不少杂质,但还是不乏为人类心性成长所需的养份,我深信自已确实曾经从中受到潜移默化,汲取过不少精神上的滋养。
我在广州上了小学,念至四年级,害了一场伤寒病,不得不休学半年,被接回家乡疗养。这一段疗养生活,成了我与文学接触的开始。
休学在家疗养期间,父亲为了不让我白白度过那些无所事事的日子,教我画画,教我下象棋、下围棋;晚上还借助强力手电筒的光柱指向满天星斗,教我认识茫茫夜幕上的一个个星座。父亲对古诗文颇有根柢,因此诵读经典诗文成了我不可少的日常功课。他给我导读古诗文,不但要我懂得诗文内容的含义,还要我将诗文背诵得滚瓜烂熟。诸如杜甫的《兵车行》、虞世南的《咏蝉》、李华的《吊古战场文》,朱淑真的《黄花》、郑思肖的《画菊》、陶渊明的《归去来辞》、周敦颐的《爱莲说》……我都曾背诵如流,有的至今还能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父亲很细致地给我讲理解诗文里的含义,我印象最深也最爱的是父亲对我解读朱淑真《黄花》中那精彩的两句——“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这两句诗,我记得很深刻,日后简直成了我的座右铭。到了耄耋之年,一些亲朋挚友要我“挥毫”,推却不了,我就常以自己那其实很不像话的“书法”,录此两句相赠。
岑桑:著名出版家、作家。1926年生于广东顺德,1949年毕业于中山大学社会学系。
曾任广东人民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广东省作协副主席,现为大型地域历史文化丛书《岭南文库》执行主编。
1942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当你还是一朵花》《美的追寻》《野孩子阿亭》《鱼脊骨》等文学著作三十余种。
1997年荣获中国版协首届“伯乐奖”;2005年获广东省新闻出版局“南粤出版名家”荣誉称号;2006年荣获第九届“韬奋出版奖”;2015年荣获第二届“广东省文艺终身成就奖”等。
1992年起,享受国务院有突出贡献的专家特殊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