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70-80年代之交,笔者初研文化史若干基本问题,感想之一是:传统中国形成一种与古希腊“智性文化”相区别的“德性文化”,中国的伦理学说及其德育论发达而系统,呈显性文化状态,而智力论虽广有蕴藏,却往往作为道德论的附庸掩埋于经籍之中,呈隐性文化状态,这显然不利于中国文化的健全发展,更无法满足今人创建现代文明时对传统文化的诉求。恰在此际,1981年秋,教育部高教司季啸风司长来到笔者服务的学校,与笔者畅议文化史诸论题,颇有一见如故之慨。季司长随即提出编纂一部系统反映中国智力论的书,他认为不仅国内对此有需求,而且有益于国际文化交流,他提到当时拉丁美洲国家重视智力开发,希望在智力论方面得到东方启示。这便是笔者编纂《中国思想家论智力》的起因。这本急就章1982年初完稿,中文版由湖北人民出版社1983年出版,季司长约请西班牙文专家将其翻译成西文本,由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6年出版,在西班牙语国家广为传播。2016年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出版该书中文、西班牙文合编本。
《中国思想家论智力上古神话纵横谈/冯天瑜文存》笔者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构思一部简明的中华文化通史(1990年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华文化史》[与何晓明、周积明合撰]为其成稿),上古神话略成起笔处,于是兴味盎然地研习以往只有片断知识的神话学。恰当此时,上海文艺出版社正在组编一套文艺小丛书,责任编辑郝铭鉴先生将“上古神话”一目交给笔者,于是有了《上古神话纵横谈》的写作,其间得到神话大家袁珂先生的指教。该书由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年出版。
智力,通常是指人们认识、理解事物的能力的总和。智力还应包括运用知识、经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智力是构成人的全面发展的基本要素之一。在近代大机器生产出现以后,特别是在科学技术长足进步的当代,人的智力愈益对社会生产力发生重大影响,智力开发也就成为世界各国所关注的课题。当然,研究智力现象和智力培养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十分久远的往古,公元前几个世纪的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人,在这方面曾留下不少睿智的格言;近代欧洲教育家夸美纽斯、洛克、乌申斯基更高度重视智力训练。就中国而论,从先秦诸子到近现代思想家,总结智力培养经验,对智力问题发表过许多精辟的意见。学习前哲的这些论述,并给予科学的评析,对于我们今天开展智力研究,是有所裨益的。
中国探讨智力问题的历史,大体可以分为古代、近现代和当代三个阶段。
中国古代的学术正宗——儒家,走的是一条“贤人路线”而并非“智者路线”,他们的视野主要集中在社会政治和伦理道德方面,即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一套功夫,智力很少作为一个专门论题被加以探究。墨家和儒学左翼荀况,以及后世的王充、王夫之等唯物主义者,较直接地讨论过智力问题;即使是那些专门研讨政治、道德问题的哲人,在发挥“修、齐、治、平”之道时,也要不同程度地顾盼“格物致知”之学,其思辨的触角往往也伸抵智力王国。例如,中国思想家反复论辩的一个古老主题——人性的善恶问题,本来属于伦理学范畴,但在探讨过程中,常常由人性善恶的成因,旁及人的愚智的成因,牵涉到先天素质、后天习染、个人努力诸因素在智力形成中的作用问题。另外,中国古代思想家关于认识论的丰富思想,包含对智力结构诸侧面(如注意力、观察力、记忆力、思维力、想象力、创新力、实践能力等等)的描述。至于中国许多古代哲人作为教育家,有关启发式教学、因材施教、量力而教、适时而教等教学原则的论述,以及关于教师在智力传递中的作用的论述,更与智力培养直接相关。因此,尽管中国古代很少有智力研究的专门著述,但在经、史、子、集中仍然蕴蓄着智力论的丰富宝藏。
在近代,一些向西方寻求真理的先进中国人,如严复、康有为、梁启超、孙中山等,在广泛介绍欧洲资本主义上升时期的社会思潮时,十分强调“开智”的重要性。他们意识到,中国要富强起来,必须打破民众愚昧无知的局面。这种观念可以说是中国古代重视智力培养的传统与西方近代启蒙思想相结合的产物。“五四”新文化运动,提倡“德”“赛”二先生(民主与科学),其中更包含着启迪民智的内容,对智力和智力培养诸问题多有阐发。当然,由于时代条件所决定,近现代哲人主要致力于政治、军事等方面的研究,不可能对智力问题作系统的、专门性的探讨。此外,“五四”以来的一些教育学家、心理学家在介绍西方近代智力论的同时,也对智力问题作试验和研究。对于他们这种承先启后的工作,应当给予积极的关注。
冯天瑜,1942年生,湖北红安人。武汉大学人文社会科学资深教授,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历史学学部委员。从事中国文化史及湖北地方史志研究。
中国思想家论智力:
前言
总论
一 智力界说
二 “开智”与强国
三 智与德
四 才能与知识
影响智力形成诸因素
五 先天素质与智力形成
六 后天“习染”在智力形成中的作用
七 “好学”“敏求”与智力的形成发展
八 意志、兴趣等非智力因素对智力发展的影响
智力结构诸侧面
九 “专心致志”,“虚壹而静”——集中注意力与智力形成
十 “多闻”“多见”,“好问”“好察”——发展感知力和观察力
十一 “学而时习”,“知而有藏”——加强记忆力
十二 “近思”,“深思”,思学结合——训练思维能力
十三 “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张开想象力翅膀
十四 “袭故弥新”,别开蹊径——培养创新能力
十五 “躬行”,“践履”——锻炼实践能力
智力培养的方法和途径
十六 智力差异与“因材施教”
十七 “愤启悱发”,“道而弗牵”——启发积极思维
十八 “适时而教”,“不陵节而施”——智力培养的阶段性和节奏感
十九 师承与智力的传递及发展
二十 智力检验与测验
本书所引典籍作者简介
上古神话纵横谈:
序
上编 上古神话总论
一 小引
二 上古神话是怎样产生的
三 上古神话的特色
四 上古神话的传播者
五 “一点扩散四方”还是“百川归海”
六 中国古神话没有得到充分发育的原因
七 中国记载古神话的主要典籍
八 中国神话的地域分野
下编 中国上古神话举要
九 “开天辟地”“人类起源”及其他
十 自然界秩序是怎样确立的
十一 人与大自然竞争高下
十二 弓箭与射手的颂歌
十三 鲧、禹平治洪水
十四 初期社会矛盾的写照
十五 结语:上古神话在人类文化史上的崇高地位
后记
附录 《女娲文化研究》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