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夙愿终成,做了大顺皇朝第一尊贵的女人,回过头去,看着来时之路,心有余悸,不堪回首;举目前看,宫妃间的恩宠之争,皇子间的太子之争,并未因我坐镇中宫,掌权六宫而有所消减。那一刻,我终于明了:母仪天下,仅仅是一个新的开始!
五年来,我平步青云,宠冠六宫,始终敌不过太后的弹指一挥,生死一线间,我所能依靠的终究只有我自己!
立于高高的台上,看着俯首朝拜的文武百官,我突然觉着,原来权势是如此美好的东西,那一刻,我决定要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
十五年后,我成为当朝太后,凌驾在一切之上,权倾天下,感到的却是无比的无奈和倦怠,为什么我的心总是空落落的?我爱过他吗?或许。
那个为我产下睿儿的女人,表面贤良淑德,温柔优雅,实则机关算尽,心狠手辣。我蔑视她,不屑她,可为了睿儿我又不得不扶持她,协助她。
可渐渐的,我却在这个我不屑一顾的女人身上看到了她的精明睿智,宽厚善良以及痛苦和挣扎,心中涌上的是不可截止的敬佩,还有…心疼!
十五年后,我成了当朝唯一的异姓王,权势熏天,奇珍异宝妙龄美女皆未能使我开怀,只让我感到无比的空虚与寂寞。那一刻,我终于明了:我想要的只有她!
可是,她却告诉我:这个游戏一旦开始,便没有了回头路……
湖南卫视同名电视剧火热改编中媲美《万凰之王》,直追《后宫·甄嬛传》的恢弘宫斗巨制长篇。 凤鸣九霄,一部部流年水逝痴情未老的娇颜录…… 生死浮沉,一册册横戟挥戈笑傲风月的帝王史…… 夙愿终成,做了大顺皇朝第一尊贵的女人。回过头去,看着来时之路,心有余悸,不堪回首;举目前看,宫妃间的恩宠之争,皇子间的太子之争,并未因我坐镇中宫、掌权六宫而有所消减。那一刻,我终于明了:母仪天下,仅仅是一个新的开始! 五年来,我平步青云,宠冠六宫,始终敌不过太后的弹指一挥。生死一线间,我所能依靠的终究只有我自己! 十五年后,我成为当朝太后,凌驾在一切之上,权倾天下,感到的却是无比的无奈和倦怠,为什么我的心总是空落落的?我爱过他吗?或许。 那个为我产下睿儿的女人,表面贤良淑德,温柔优雅,实则机关算尽,心狠手辣。我蔑视她,不屑她,可为了睿儿我又不得不扶持她,协助她。 可渐渐地,我却在这个我不屑一顾的女人身上看到了她的精明睿智、宽厚善良以及痛苦和挣扎,心中涌上的是不可截止的敬佩,还有…心疼! 十五年后,我成了当朝唯一的异姓王,权势熏天,奇珍异宝妙龄美女皆未能使我开怀,只让我感到无比的空虚与寂寞。那一刻,我终于明了:我想要的只有她! 可是,她却告诉我:这个游戏一旦开始,便没有了回头路……
木子西,女,出生于上个世纪80年代初的书香门第,从小酷爱文学,毕业于武汉大学。2007年,工作之余撰写的该书在网络走红,目前,已签约改编电视剧。
第一章 富贵险中求
第二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三章 后宫金兰易折
第四章 龙子龙女
第五章 天下最毒妇人心
第六章 尔虞我诈
第七章 策谋反攻
第八章 釜底抽薪
第九章 借刀杀人
第十章 大义灭亲
第十一章 举步维艰
第十二章 步步惊心
第十三章 立后之争
第十四章 凤临天下
第十五章 暗箭难防
第一章 富贵险中求
第二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三章 后宫金兰易折
第四章 龙子龙女
第五章 天下最毒妇人心
第六章 尔虞我诈
第七章 策谋反攻
第八章 釜底抽薪
第九章 借刀杀人
第十章 大义灭亲
第十一章 举步维艰
第十二章 步步惊心
第十三章 立后之争
第十四章 凤临天下
第十五章 暗箭难防
第十六章 落入圈套
第十七章 宫杀
第十八章 东窗事发
第十九章 情难自禁
第二十章 决绝
第二十一章 成全
第二十二章 后记一(莫言篇)
第二十三章 后记二(木莲篇)
第一章富贵险中求
让小安子二人在宁寿宫门口候着,自己匆匆走了进去,院子里已有不少妃嫔,正中的位置还空着,两边下手的十来张楠木椅上已坐了不少人,丽贵妃和淑妃也在,还有不少三品以下不能入坐的妃嫔在椅后空旷处站着。
一踏进宁寿宫正殿,立时感到无数的眼光向我投来,一大堆妒忌、嘲弄和看戏的眼光中我感到了一丝真诚,那是端木晴望过来的,看着她有些担忧的眼神,我心里有些明了太后今日唱的这出戏只怕是针对我而来。
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这在本朝还是从未有过的事,然而这一次,皇上连续三天宿在樱雨殿中没有早朝,也该是见太后出来的时候了。
淑妃看见我进来朝我笑着点了个头,而丽贵妃只是侧身看着她旁边茶几上的青花茶杯,仿佛它能生出花来,唇边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正准备上前聆听一下众人在谈论什么,顺便打听一下,却听见太监通传:“太后驾到!”
太后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中走了进来,身着明黄绣凤锻袍,雍容华贵。殿里众人纷纷给太后请安,我也随同拜了下去。只感觉头顶一道凛冽的目光扫向我,那明黄的缎袍在我身边停留了片刻,方才继续缓缓朝主位走去。
“大家都起来吧!”太后正坐在中间雕凤富贵宝座上,淡然地开口道。
大家刚一落座,太后缓缓的开了口:“莫贵人,你知道何为四德吗?”
太后冰冷凛冽的眼光扫向我,我身上不由得冒起一层薄薄的冷汗,从众人中走了出来,回答道:“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恩,看来你记得还很清楚。那你说说何为妇德?”太后喝了一口茶,双目紧盯着我继续问道。
“回太后。幽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已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我在脑海里思索着以前娘教我读的班昭的《女戒》。想到娘,我心里一酸,但随之拥起的是无尽的力量和坚持,我知道我现在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我必须勇敢地去战胜它,才有为娘亲报仇,心中拥起无限力量来对抗这场风波。
“啪”的一声响,重重拍了一下雕凤扶手,众人也不由得跟着打了一个颤,太后厉声喝道:“亏你还有脸说!莫贵人,你可知你身犯何罪?”
我心里轻蔑地笑了一声:果然!腾地握紧了拳头,将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心里跟明镜似的直发寒:定是那有心之人嚼舌根嚼到太后跟前去了,这才有了今日这出三堂会审。
只是,富贵险中求!你们用这样的手段让我受罚,又岂能想到,这也是一种争宠的手段!
心中有了一些底气,一点点将手松开,从楠木椅后饶了出来,走到正中央跪了下去,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来望着太后,目光清澈,态度诚恳地道:“太后,臣妾进宫时日尚浅,并不熟知宫中礼仪,因此犯下大错,请太后教诲。”
“妹妹好象同我一起进宫的,一算也是半年多了,时日也不算短了。”宁雨瑶在丽贵妃身后用极低的却又能让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丽贵妃像没看到眼前发生的事一样,只是极端庄地坐在那里,面带微笑。
倒是淑妃向太后陪笑道:“太后,这贵人妹妹虽进宫时日不短,却每日深居简出,又是新近受宠,想来对宫廷礼节也不熟知,这才犯下这等大错。”
淑妃向来是宫里公认的最心慈善良的娘娘,可我每每都能捕捉到她眼里的阴冷,感觉到她心里的欲望。如今我身受圣宠,又是住在她宫里,她自然得要拉拢我了。
太后听完,叹了一声,目光斜扫过我对着丽贵妃,不紧不慢地说:“本来皇上宠幸谁,哀家这做太后的管不着。可是你仗着皇上对你的宠爱,致使皇上荒废朝政而不及时劝阻是一大过也;再者说了,这独占皇宠,使后宫不能雨露均沾,对皇嗣开枝散叶不利此其二也;独占皇宠致使后宫怨气郁结,引起不必要的事端此其三也。贵妃,你说对不对?”
丽贵妃不料太后会点到她,慌忙站起身来,尴尬地笑了几声,说到:“太后说得极是!”
太后又看向我:“莫贵人,你说哀家说得对么?”
我眼中波光粼粼,坦然地望着太后的双眼,态度中肯地说:“我知太后素来是菩萨心肠,慈悲为怀,但是臣妾自己知道这次犯的错实在是罪不可恕,不敢抱侥幸之心。”
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索性豁了出去,咬咬牙,挺直了腰:“太后,千万不能因为心疼臣妾初犯而坏了宫里规矩,让太后难做!请太后责罚,以正典刑!”
一语既出,周围众人皆诧异地看着我,惟有太后暗自点头,眼里竟有赞许的意思。太后微微沉吟了一会子,瞥了一眼神情各异的妃嫔们,这才说道:“虽说你对宫里的规矩不大清楚,犯此错误也情有可原。但这一次滋事体大,你犯的错又不能不罚,这…”
太后看向丽贵妃,丽贵妃却似没看到似的,依然只是端庄地坐在那里。站在丽贵妃身后宁雨瑶却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太后英明!所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今天出了这事情有可原,明儿出了那事又事出有因,那这宫里岂不要大乱了么?”
太后慈爱地看着她,温和地说:“那依瑶嫔看,今儿这事该如何处罚为好?”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臣妾说了不算,请太后宣行刑司的太监前来,一问便知。”宁雨瑶也不点破,只搬了宫里规矩,推到行刑司里。
我闻言一惊,抬头看向她,要知道宫里的事只要惊动了行刑司,皮肉之苦那是在所难免了,她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太后却听得连连点头,吩咐身边的陈林:“那就叫个行刑司的人来问问。”
陈林听后疾步走到后面,安排了人去传行刑司的太监。
不一阵子行刑司便来了人,远远便跪倒在地:“奴才行刑司掌事太监江锋拜见太后!”
“起来回话吧。”太后淡淡的说,“想来你也知道叫你前来所谓何事,如今,你就当着众人的面说说这宫规吧。”
“回太后,莫贵人所犯宫规依祖宗规矩,当庭仗二十。”江峰不敢起身,只规规矩矩地跪了回话。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庭仗二十,连一般青壮年都未必受得住,更何况是娇滴滴的弱女子。太后沉吟道:“这……”
太后话未说出,旁边一人站出来,清晰地说:“太后,臣妾认为不妥!”
我心下诧异,此时竟然有人替我说话,抬起头来,只见一女子从人群后走了出来,只见她身着粉红绣菊小袄,下系一条月白绣菊纱裙,体态轻盈,身资婀娜,我这才想起来她便是进宫时和我同封为份位最低的答应的柳月菊。
如今已是柳才人的柳月菊行至中央,跪倒在地:“太后,臣妾认为此处罚不妥。”
太后本就有些犹豫,如今见有人提出异议,微微一笑,问道:“柳才人认为有何不妥之处?”
“回太后,这二十庭仗就算是男子也承受不起,更何况莫贵人这么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呢?莫贵人她系初犯,又有情有可原之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莫贵人已然知错,并已表明态度痛改之,依臣妾看,就请太后施以小惩以示警戒,以正典型好了。”
“柳妹妹说的极是。”这时端木晴走了出来,“莫贵人如今是皇上宠爱之人,倘若有个什么伤筋断骨的,皇上未免会埋怨太后您执法太过严厉。这样会有损太后与皇上的母子之情,若真那样,那真真是今天在坐各位姐姐妹妹的不是了。太后,您说是不是?”
太后一见她出来,嘴角也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说道:“还是柳才人和晴贵嫔考虑得周全。那就这样吧,改为藤条十下。贵妃,淑妃,你们看如何?”
淑妃起身连连称是,贵妃也脸带微笑称赞太后处事公平合理,太后这才示意陈林去传行刑司安排执行。
我本以为今日便要命丧宁寿宫了,如今听得改为藤条惩罚,心下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上端木晴和柳月菊的目光,微点头以示谢意,眼睛一转,看见贵妃的眼象毒蛇的信扫过我,又优雅地端着旁边茶几上的青花瓷碗喝了口茶,不时同淑妃说笑几句。宁雨瑶站在丽贵妃身后绞着丝娟满脸愤愤不已。
很快便有内侍搬了宽凳出来,又在上面铺了丝垫,江公公领了捧着藤条的小太监立在一旁。
我一咬牙,站起身来,把心一横,走到宽凳前,推开准备上前按住我的姑姑。两人看向太后,太后点了点头,两人这才退了开去,任由我自行趴在丝垫上。
热辣辣的痛在背部蔓延开来,周围静悄悄的一连,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好似谁发出声音鞭子下一次就会抽在谁身上。
我耳里除了藤条的声音便只剩下江公公尖锐的数数声了,我咬紧牙关,死死抓住丝垫,不允许自己叫出声来,没两下子便满头大汗,到后来身体竟然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似乎藤条不是落在我身一般。
直到柳才人上前扶我起来,我这才知道十下已经打完了。
我站起身来,轻轻推开柳才人,强撑着上前几不,面向太后跪了下去:“臣妾谢太后教诲!今后臣妾一定谨记宫中规矩,不再犯错。”
太后眼里满是欣赏和担忧,脸上却庄严无比,看向众人:“罚也罚了,哀家相信莫贵人也记住了,以后也不会再犯。其他妃嫔也应以此为戒,谨记宫规。”
众人忙起身拜了:“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又恢复了和蔼可亲的面容:“都起来吧。莫贵人,你快下去休息吧!”转头吩咐身边的人,“你们扶着莫贵人回樱雨殿,陈林,你去叫常给哀家诊脉的华太医过去为莫贵人问诊。”
我这时早已撑不住了,混混沉沉地趴倒在地,向太后请了一个安,便由云琴麽麽带人扶着退下了。
一路上浑浑噩噩,不知道是怎么回到樱雨殿的,待趴到自己熟悉的那张床上时,全身已是摊在床上,大口大口的揣着气。
小安子咽呜着大声吩咐秋菊秋霜一个去烧热水,一个去请太医,自己则手忙脚乱地给我端来温水:“主子,你觉得怎样?疼吗?”
我用尽全身力气冲他轻轻一笑:“我没事,小伤而已,过几天又能活泼乱跳的了。”话未说完,只觉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迷迷糊糊中,好象又回到了家里。赔钱货,就知道吃,就知道穿,养大了也是跟你娘一样做妓女,二娘恶毒的声音在我耳边盘旋。
隐隐中,又回到宫里,淑妃的笑里藏刀,丽贵妃蛇蝎一般的眼神,宁雨瑶步步紧逼的咒骂,我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
不!不!别得意,我不会屈服的,总有一天我会得到我想要的!
不一会子又好象听到秋霜在哭:“怎么打到这般田地?主子身子娇贵,让行刑司的太监们拿了藤条抽怎么受得了啊?”
又一个像是秋菊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那些妃嫔见我家主子得宠,看不顺眼,心生嫉恨便到太后那里嚼舌跟挑拨的。”
小安子从外边端了温水进来,见二人在我床前只掉泪,便骂道:“两不不懂事的小蹄子,别光只是哭。还不赶快把主子里面的小衣褪下来,过会子血干在背上再要脱下来就难了。”
感觉有人轻轻的掀开被子,伸手想要褪下小衣,刚提起衣角,我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那人连忙停了手,脱脱停停好几次次才褪了下来。
我这才感觉到背上火辣辣的一片,直痛到四肢百骸。
忽又听到守门的小太监通报:“皇上架到!”
秋霜忙拿了我平日里午休用的纱被给我盖上,匆匆出去迎接圣架。我知是皇上来了,也不起来,索性装睡。
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了进来的脚步声,一股淡淡的古龙香香气,深深浅浅地将我包围其中,这是我送皇上用的香囊,想来他一直带在身边,才有这熟悉的味道,我心里一酸,眼角泪如泉涌。
“言言…”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夹杂着心疼和歉疚。
他一手轻握我的手,温柔地拿了送到唇边吻了又吻,另一手手指轻轻将我眼角的泪擦去,又用极细微的动作揭起我背上的纱被,我像被蛰了一下般缩了起来,又慢慢地放松下去。
良久,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滴落在我的背上,一滴、两滴、三滴,渐渐扩大开去,冰凉的感觉也逐步扩散开去,背上的灼热感也慢慢消失了。
我舒服地恩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他见我醒来,眼中满是欣喜,急急地问我:“言言,你醒啦?还痛么?”
秋霜在旁破涕为笑:“主子,刚才皇上给您敷了异域进贡的雪圣果,现在可好些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背上的疼痛已没有先前那般厉害了,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他一时大急,忙按着我的手:“你的伤还没有好,不必拘礼,就这么趴着。”
我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穿衣服,顿时羞红了脸,害羞一笑,不想却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又忍不住呻吟起来。他忙扶了我趴好,又将纱被给我盖上,见我无事,这才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言言,你没事朕就安心了!”
他侧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呢喃着说:“是谁下得这般毒手,朕饶不了她!”
秋霜直直地跪在床边,流着泪说道:“今儿皇上一走,太后就叫人来宣了主子去,一进宫就说主子媚惑君主,有失妇德,便要治主子的罪。可巧我家主子又委实老实,也不辩解,就这么硬生生地受了十下藤鞭。所幸有柳才人和晴贵嫔求情,太后才将二十仗责改为十下藤鞭,否则,主子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皇上听得秋霜如是说,全身紧绷,愤愤地说:“杨德槐,去给朕查,看看是谁敢到母后跟前乱嚼舌跟,朕绝饶不了他!”
我轻轻抚摩着他的手,轻声说:“皇上,肃…郎…,都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看到他眼中浮现出满满的欣喜,他伏下身来,难掩激动,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轻颤,在我耳边低低的说:“言言,你刚才叫朕什么?”
我把羞红的脸埋在锦枕里,他却伸手板过我的脸,深深地看着我:“言言,以后私下里你便这样叫我。”
我注意到了他并没有用“朕”,而是用了“我”。我立刻抓住机会接着说:“皇上,太后罚我自然有她的道理在,宫中姐妹们向太后进言也有她们的好意在,皇上不可因宠爱臣妾便要处罚那些人,那臣妾就真真要落个恃宠而骄的罪名了。”
“你…”沉默半响,他才说道:“此事朕就不再追究了。这样吧,朕这就下旨,封你为贵嫔!”
我专注地看着他,一直看到他的眼睛深处:“臣妾前日里才刚刚连晋三级,如今又擢升为贵嫔,恐怕,恐怕会犯众怒,请皇上三思。”
他明了我话中的意思,温柔地看着我:“就是这眼神,让朕想忘都难;就是这样的宠辱不惊,让朕想放都放不下。言言,你信朕么?”
我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他却满眼洋溢着幸福,向我保证道:“别人见不得肃郎对你的宠爱,我就偏要宠着你。有肃郎在,没有人敢为难你。你放心,肃郎以后不会再做让言言为难的事。”
“肃郎!”我将头靠进他的手臂中,“您快别这么说,您对言言的心意,言言铭记于心。”
“傻丫头!”皇上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快抬起头来看看,朕给你带了谁来。”说着又朝门口高声道:“杨德怀,还不叫人把她带进来!”
我这才发现满屋子的奴才宫女们不知何时已退了出去。小玄子带了个宫女进来,眼里满是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才跪了回道:“禀皇上,宫女带到!”说完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那宫女一直低着头,走上前来直跪下去:“奴婢见过皇上、贵嫔主子!”
“抬起头来!”皇上放开了我,又一副威严庄重的样子。
随着她缓缓将头抬起,我深深地抽了口气,满脸欣喜,惊呼出声:“彩衣!”
彩衣那边已红了眼圈:“贵嫔主子,是奴婢!”
我转向皇上,因为喜悦和激动,声音微微有些打颤:“皇上,臣妾谢皇上恩赐!”
皇上见我高兴,也喜笑颜开,站了起来:“言言,好好休息,朕处理完政事再过来看你。”又转向彩衣吩咐道,“以后你就跟在贵嫔主子身边,好好伺候主子。”
“奴婢遵旨!”拜完又往旁边挪出道来,才又拜了下去,“恭送皇上!”
直到听到前面殿里传来小玄子通传“皇上摆架”的声音,我才示意彩衣上前来,拉着她道:“彩衣,你受苦了。”
她欣喜地拉着我直掉眼泪:“没有,没有,主子,奴婢不苦。”
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让小安子带了她下去。看着彩衣的背影,我不禁笑了,又得一得力臂膀了。彩衣是如贵嫔带进来的家生子,如贵嫔败北丢了命,将她给了我。我要争宠,朝那个人复仇,她也要为如贵嫔报仇,倒也是同路中人了。
次日醒来时已近晌午,只是深秋不见阳光的天气有点难分早晚,我撩帷下塌,开窗而立,一阵泥土的清香扑鼻而来,微感轻寒,见窗前园中土润苔青,想来昨儿夜里落了秋雨。那雪圣果果真了得,一宿工夫,背上的伤已无大碍。
皇上昨儿在殿里陪我用了晚膳,本来打算留下陪我,可是被我以身上有伤不便服侍为由,劝他往烟霞殿晴贵嫔处去了,一来是报答她的搭救之恩,二来是想让太后知道我确是知错改之。
身上多了件晨袍,我转头一看,原来是彩衣,我朝她微微一笑,走了坐在妆台前任她为我梳头,自己默想:从昨儿个太后对我的兴师问罪情形来看,形势对我大为不妙。因为我的圣眷浓宠已经威胁到某些人的地位了,如今又晋了贵嫔,赐了封号“德”,再这样下去难免成为众人眼中钉、肉中刺了。此时,我虽有圣宠在身,但内无皇子权力为凭,外无权势靠山所依,羽翼未丰,想要生存便要尽量避免腹背受敌,才能越爬越高,笑到最后。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计较,吩咐彩衣叫了小安子进来:“小安子,我交代你打听我家人的事办得怎样了?”
“回主子,已经送了信去,只是还没有回音,恐怕还得等上几天。”小安子回道。
“恩,深秋了,那些桂花还没有完全凋谢吧?”
“谢得差不多了。”
“你带上宫里的太监们,趁着雨露未干,去拣那些刚刚绽放的摘。”
正说着,守门的小太监通传杨公公到,我忙带人出去接了旨。
刚用过午膳不久,秋霜进来禀,说是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派人送来了礼。过了一会子又来禀,尹充仪、晴贵嫔、瑶嫔等过来探望了。
我示意知道了,秋霜按我的意思选了件素净的衣服穿上,又喝了晚小安子送上来的参汤,我这才由二人掺扶着走去正堂。
入得正堂便要挣脱二人上前给姐妹们见礼,中间位分最高的黎昭仪疾步跨上前来,扶了我坐到主位的软座上,笑道:“妹妹快别多礼,今儿个姐妹们相约来看妹妹,一来是恭贺妹妹晋封,二来是探望妹妹病情,撩表心意。倘若因此便叨扰了妹妹养病,那姐妹们心里又如何过意得去。”
众人连忙跟着称是,我这才勉强坐好,又忙招呼大家入了坐,让宫女们上了茶。
尹充仪一喝便赞道:“好茶!这大红袍可真真是好茶,听说武夷山一年里也就产那么几斤,却不想在妹妹这里喝到了,也算是饱了口福了。”
宁雨瑶本就板着脸,如今又听得尹充仪如此说,只揭了茶杯看了一眼,复又盖上,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众人静了下来,尴尬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我温和地笑笑,正要开口。
那黎昭仪毕竟进宫久些,处事老练些,见尹充仪说错了话,破坏了气氛,忙转移了话题:“妹妹,姐姐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只带了些补身子的燕窝,妹妹好生静养。”
我忙笑着谢了礼,叫秋霜代收了。
宁雨瑶示意宫女送上锦盒,我亲自起身接了过来,打开盒盖,只见里面躺了一只通体透亮,仿若玉脂,已成人形的雪参,忙推辞过去:“瑶嫔姐姐相送如此贵重之礼,妹妹岂敢接受。”
宁雨瑶傲慢地走上前来,正要说话,却被黎昭仪抢了话去:“妹妹如今已晋为贵嫔,怎可再自称妹妹?”
宁雨瑶愣了一下,朝黎昭仪恶狠狠地瞪了过去,我忙笑着圆场:“同侍君侧,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太过计较。”
那宁雨瑶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眼里满是不甘,嘴里却道:“姐姐如今身子不好,应多多进补,安心静养。”
“如此,我便谢过妹妹好意了。”我笑了道了谢,眼光扫过处,她双手紧撕丝帕,却也只是默默地退到一边。
众姐妹又相继送了其他礼物,正说话间,听得守门的小太监通传:“皇上驾到!”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面露欣喜,又各怀心思,毕竟她们中有人已许久未见圣颜了,我能理解她们的心情,便招呼了众姐妹一同迎接圣驾。
“臣妾恭迎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看着跪了一地的妃嫔们愣了一下,大步上前,轻柔地将我扶了起来坐到软坐上,这才道:“众位爱姬平身。”
众人起身却也只是规规矩矩地分两行低眉顺目地站着,我微微有些尴尬,也想起身,皇上按住我,抬头笑着对众人说:“大家都坐下吧,不必拘束。看你们姐妹相处甚欢,朕心中甚是宽慰。”
众人见皇上如是说,这才坐了下来。我笑着说:“皇上,众位姐妹是来探望臣妾病情的。”
皇上听我如此一说,又转头望了望众妃嫔,温和地笑道:“看你们姐妹和睦相处,朕心中甚是宽慰。”说罢又转头吩咐道:“小玄子,去叫御膳房安排些点心,朕与众位爱姬共进下午茶。”
皇上话刚落,柳月菊那边倒咯咯笑了起来:“皇上,你来了德姐姐这里,却又叫御膳房准备点心,那岂不是真佛面前耍大刀么?这宫里谁不清楚德姐姐做糕点的手艺堪称一绝?”
皇上朝着那银玲般清脆的笑声望了过去,愣了一下,这才哈哈笑道:“倒是朕糊了。”
我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只吩咐小安子备了些菊花糕,泡了上好的普洱茶,送到众人面前。皇上夹了一块放到嘴里,又喝了些茶,便称赞起来:“恩,不错不错,每次到爱姬殿里,总是能一饱口福。”
见众人不动只是望了他,又道:“大家不必拘束,都尝尝。”众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始吃点心,正吃着,小玄子碎步跑了进来,在杨公公面前耳语几句。
杨公公一脸焦急,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示意了皇上一下,跟他递了个眼色,他这才看到杨公公的表情,微点了一下头。
杨公公这才上前在皇上耳边小声说了,我假装低头喝茶,却注意到皇上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只吩咐道:“你去告诉西宁,朕过一会子便到。”
我斜眼望去,只见端木晴整个人一愣,慌忙低下头去,手中的茶洒了一身,秋菊已上前服侍。我笑着说:“皇上,政事要紧!”
他起身,专注地看着我,歉声道:“言言,朕晚点再来看你。”说完,转身疾步离开。
众人满脸失望望着他的身影直至消失,大家仿佛一下子都失去了语言能力,屋子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楚。
黎昭仪尴尬地笑笑:“想来德妹妹也乏了,我们便先行退了,改天再来看妹妹。妹妹好身养着。”众人忙附和着退了。
端木晴走在最后,见众人走远了些,这才上前来:“德姐姐!”
我大惊,忙站了起来:“这可使不得,晴姐姐。”
端木晴忙拉住了正要拜下去的我,扶了进房上了炕:“妹妹一直记得姐姐说过,进了这个地方就要说这里的话,做该做的事。如今姐姐赐了号,便在妹妹之上,称一声姐姐也是规矩。”
我拉了她的手:“妹妹说得是,如今这宫里,只有你说话最亲近些。”
端木晴笑了起来:“你丫头,就知道贫嘴。今儿早上我去姑妈那里,她还问起你的伤势呢,这不,我就急急过来看看了。”
我听到太后问起,微微有些紧张:“哎,太后可有说起其他?”
端木晴见我局促起来,忙说:“太后昨儿个就已传了华太医问过情况了,如今又问起你来,我看太后挺喜欢你的,改明儿我带你一并过去她那里说说话。”
“如此,便要谢谢妹妹了。”
“对了,”端木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脸严肃地盯着我,“这宫里当面喜笑颜开,姐姐长妹妹短的热乎乎地叫着,背地里什么麝香、红花、毒药的拼命往你屋里送的人多了,姐姐还是小心为慎。”
我有些诧异,愣了一下,这才道:“多谢妹妹提醒,我记心上了。”
端木晴又叮嘱了些让我好好保重,养好身体之类的话,这才走了。
彩衣来请示那些礼物如何处理,我随意挥挥手,叫她锁入库房。
忽地想起宁雨瑶送的那只雪参来,这雪参长在冰天雪地里,一千年也长不到半寸,如今送来这只已成人形,只怕是万年极品啊。
这皇后的病说好也便好得差不多了,我在这宫里异军突起,她毒计害不了我,自然得使上怀拉拢政策了,若是皇后将我拉了过去,只怕于她也是大大的不利。因此即便是恨我入骨,也不得不强颜欢笑,做足表面功夫。
脑子里忽地想起小时母亲提过,这雪参难得,是补中极品,却也要慎重用之,要是配上某些个东西……
我灵光一闪,忙招呼了小安子上前来,悄悄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他一愣,随即回道:“奴才这就去办。”
彩衣回来,我叫她吩咐人另找地方收了东西。
过了一会子,小安子回来了,暗地里朝我点了点头,我这才吩咐彩衣叫秋霜拿了雪参到厨房分了少许,煲了参汤送了过来。
彩衣将汤盛在青花瓷碗中,放了勺子端上来,我接过碗,拿勺子搅了几下,舀上一勺便要往嘴里送。
小安子在旁急道:“主子!”
我顿了一下,眼一闭,将汤送进嘴里吞了下去。
彩衣不明所以,奇怪地问小安子:“怎么啦?”
小安子忙掩饰了过去:“没,没什么。我见汤热,怕主子烫着。”
彩衣嗔怪道:“怎么会,我试过的。”
小安子没有说话,只背转身去,偷偷对着墙角抹眼泪。
我平静如常,慢条斯理地将碗里的参汤喝得一滴不剩,眼光瞟向墙角那盆新换上的天仙子,嘴角多了一朵小花。
朦胧醒来神清气爽,转眼处却见一片明黄,我一惊,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焦虑的眼,我偷瞄了一下四周,却见满屋子的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彩衣和秋霜在跟前默默地流着泪。
我有些不明所以:“皇上……”
他猛地伸手搂我入怀,紧紧札进怀里,仿佛想要将我揉进身体里,颤抖的声音里透着恐惧:“言言,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你没事朕就放心了。”
说完又将握着我的肩推到眼前,仔仔细细地上上下下看了又看,问道:“言言,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还真真是被弄糊涂了:“没有啊。臣妾睡了长长一觉,现在只觉神清气爽,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啊?臣妾还糊涂着这一屋子的人是怎么回事呢?”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道:“南宫阳,你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床边跪着个四十出头,留着小胡须的男子道:“臣行医二十余年,从未见过贵嫔主子这种怪疾,请容臣再……”
“庸医!”皇上打断他的话,厉声说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平日里你们个个医术了得,疑难杂症,哪个不是说得头头是道,如今面对病情,又要再思量,再查阅,朕养你们有何用?!”
“微臣知罪!”南宫阳颤微微地拜了下去,不知如何面对皇上的盛怒。
我忙爬下床,跪在皇上身后:“皇上息怒!”
他闻声转过,却见我跪倒在地,又急又气,疾步上前扶了我起来躺回床上:“言言,你快躺好。”
“皇上”我按住他的手,嘟着小嘴,委屈道:“臣妾好好的,南太医自然诊不出病来,皇上怎可责难南太医?”
“从昨儿夜里昏睡到今儿午时叫无事?”皇上软了口气,却仍是心存疑滤。
“前些日子臣妾日夜担心皇上,夜不能寐,如今皇上已解除烦恼,胸有成竹,臣妾也放下心中巨石,自然要补回前些日子少睡的时间了。”
皇上叹了口气,挥挥手叫众人散了,轻扶我脸庞:“言言,你若感不适,便要立即传太医前来,知道么?”
我钻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怪声怪气的回道:“是,臣妾遵旨!”
他轻笑出声,爱怜地摸着我的头:“傻丫头,真拿你没办法。”
我窝在他怀里咯咯直笑,心道:娘,你说的都是对的,女儿正在走向成功,你一定要保佑女儿。只有女儿爬上高位,才有资格将手伸向朝堂之上,才能为你报仇……
皇上一走,小安子便闯了进来,哭倒在跟前:“主子,别再继续了,奴才求你了。”
我上前扶了小安子同坐炕上,拿丝帕细细地替他擦了泪:“小安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在这里,只有你是男人,我们都需要你保护,你可要挺住了。”
“可是,主子,这太危险了,奴才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我死了?”我按住他的手,冷冷地道:“就像你说的,如果真死了,那也是命,只能认命。更何况那些人一个个都没死,我自然也死不了。”
“可是那些个庸医…”
“太医院那些个庸医自然不知道,可是有一个人,他肯定知道。”
“谁?奴才去请他来。”
“华太医,这宫里只有他资格最老,见识最广,医术最高。我这法子是一本杂记上所见,我相信凭他的阅历一定看过。不过,我们不能去请他来,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只在这里等着他来。”我沉静地坐着,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一般。
“主子,那参汤……”小安子受了我的感染,却仍有丝丝疑虑。
“小安子,还有几天中秋了?”
我突然话峰一转,小安子有些不明所以:“回主子,还有五天。”
“恩,你安排一下,参汤再喝个两三天便可以了;那雪参可是好东西啊,剩下的留了等着给我补身子用。”
同端木晴一起去了太后殿里送了些菊花糕回到殿门口,小安子就上来报柳才人在殿里候着。我进门时她已听到通报迎了上来。
“拜见德贵嫔!”
我虚扶了她一把,笑道:“妹妹快起来,都是自家姐妹,何须多礼。”边说边示意她入坐,又叫秋菊上了茶。
“听说姐姐身子不爽,妹妹特来探望,姐姐可要好好休养。”柳才人微低着头,“妹妹身份低微,没有什么好东西,今儿个皇上恩赐,妹妹不敢独享,送来与姐姐共享。”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才见到旁边茶几上堆满了锦盒,笑道:“既是皇上恩赐,妹妹只管收了便是,怎滴好转赠于我?”
那柳才人却起身跪了下去:“姐姐不说,妹妹也不是糊涂人,若无姐姐提携,皇上又怎会记起嫔妾?姐姐的大恩大德,妹妹无以为报,日后姐姐若有用得着妹妹之处,妹妹万死不辞。”
我忙叫彩衣将她扶了起来:“都是自家姐妹,妹妹如此便是与姐姐分生了。若真要说恩情,那日里若不是妹妹出言像救,我只怕是早已命丧久泉了。”
柳才人又惶恐起来,我径直道:“既是自家姐妹,就不再说那些。妹妹不嫌姐姐这里僻静,常来坐坐,姐姐就很高兴了。”
柳月菊这才定下心来,高兴地道:“只怕到时姐姐要嫌妹妹叨扰了。”
眉峰一转,眼光到处,叹道:“姐姐这花好奇特!”
我望向天仙子那妖娆的红叶,笑道:“呵呵,我也不知那是什么花,前些日子在后院里看到,觉着稀罕,便叫奴才搬了进来。怎么?妹妹识得此花?”
“嫔妾也只是看着稀奇,才向姐姐打听打听,不想姐姐却也不知。”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谈起宫中正在准备的中秋佳节,心中不免有些伤感,我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了她去。
中秋宴会日渐临近,皇上因着要处理边关之事,皇后大病初愈,佳节即近,我便劝他歇在了储秀宫。
我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也只是在他来时强撑着,更是严令跟前的人不许透露半句。眼见着明儿便是中秋,我才令小安子拿了前些日子在晨露里采下的含苞欲放的桂花,强撑着亲手做了桂花饼。彩衣在旁心疼得直掉泪,小安子只是默默地陪着我,一言不发,我心知身边这些人,懂我的其实只他一人。
中秋节当晚,我让小安子按我的吩咐做了准备,自己只带了彩衣一人前往。
今夜宁寿宫里灯火通明,喜气洋洋,热闹非凡,衣香鬓影,环配叮当,鲜花着锦;妃嫔们争奇斗艳,皇族贵戚们则锦衣华服。
太后端坐上首铺着大红绣有龙凤呈祥锦缎桌布的大案后面,正与在旁边陪伴的皇后细说着什么,淑妃面带微笑,安静地坐在皇后下首。我坐在右边第五张椅,上首坐着尹充仪,下首坐着端木晴。
丽贵妃在左首第一张楠木椅上坐着,正指挥着宫女太监们做皇上驾临前的最后准备。我看见内侍们奉上各桌的酒菜大多是各人自己平日里爱吃之物,不免心里暗自佩服丽贵妃代理六宫事宜,真真是心细如丝,竟如此观察入微,事事设想如此周到,想来多年圣宠不衰,坐到离皇后不过一步之遥的贵妃位也是有理由的。
当值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万岁爷驾到!”鼓乐齐鸣,皇上已在一曲祥和喜庆的平安颂中大步走进宁寿宫。
皇后急忙走到大殿正中,率领各妃嫔、皇亲行跪拜之礼,高呼:“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偷偷看了一眼皇上,只见他身着明黄双龙戏珠袍,面带喜色,身后却是跟着一俊朗青年,神情庄重,两眼却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我心知这便是西宁桢宇了。
皇上朗声说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礼毕,各自归位。
皇上携皇后的手走去上席陪伴太后,路过我面前时,不免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假装未见,低头摆弄着桌上那双象牙银筷。
西宁与皇亲们一起坐在了后排,与我们斜对而坐。虽然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我却每每逮住他瞟过来的眼光,只作不见。偷偷看了旁边的端木晴,她从皇上进来后便一直低着头,只是用手端杯时洒落在桌上的酒泄露了她的心情。
大殿正中打扮的十分妖艳的美貌舞女正在婀娜起舞,廊下乐师们演奏着悠扬乐曲;宫女们正川流不息地为各桌奉上桂花饼和樱花酿时,我微微松了口气。
一曲终了,舞女翩然退下,早已等候在旁的宫女们上前为众人倒满了樱花酿,用银叉将桂花饼切成小块放入银盘中,众人这才推杯换盏共庆中秋,佳酿入喉皇上便向我投来一抹了然的目光,我忙低了头小口地吃着桂花饼。
皇上却笑着问旁边的太后:“母后觉得这佳酿如何?”
太后却拍拍皇后的手,笑问:“皇后以为如何?”
“暗香扑鼻,入口甘醇,饮完后不闻一丝酒味,只感唇齿留香,确为酒中佳酿。”皇后边品边道。
“再配上这桂花饼试试?”
太后和皇后在身边宫女的伺候下用着桂花饼,皇后细细嚼来,又饮了一小口樱花酿,赞道:“香气扑鼻,圆滑如脂,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这宫中新进了御厨了么?臣妾却是不知原来这宫中还有此等手艺之人。”
皇上就手取了一块吃着,却是但笑不语,太后温和地笑道:“德贵嫔,还不快出来谢恩。”
我忙离了桌,走到大殿中央,规规矩矩地跪了:“嫔妾拜见皇后娘娘,谢娘娘誉赞!”
皇后连连称赞:“妹妹手艺纵是御厨也有所不如啊。你且细说说,我想这殿上众人也是和我一样想知。”
我又拜了下去:“承蒙娘娘不弃。”这才朗声说道,“这桂花当选晨露中初绽者为上,采回来过水用蜂蜜蜜了后烘干,与花生、芝麻、陈皮等混了碾碎做芯,然后用桂花上打下的露水团了面,烘烤而成。”
皇后温和地说:“也难得妹妹如此有心,真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可人儿。”
太后在旁也点头称是,皇亲、嫔妃们见太后金口称赞,也纷纷符合着直把这桂花饼夸得绝无仅有。
太后笑道:“皇儿,按例当赏。”
我忙跪了回道:“贵妃姐姐为了这中秋家宴劳神费力,辛苦之至。佳节之际,臣妾别无所长,献份心意本就应该,岂敢居功。”
皇上龙颜大悦,笑道:“丽贵妃心细如丝,任劳任怨,德贵嫔心灵手巧,贤良淑德,都该赏。杨公公,把前儿进贡的南韩丝绣鸳鸯锦赏赐贵妃三匹。”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哗然。不多时,杨公公跟前的跟班太监小玄子已端着一个大锦盒进来跪在贵妃面前,捧着锦盒的双手高举,将锦盒送到贵妃抬手即触的地方。
丽贵妃打开盒盖,只见一片采光夺目。这南韩丝绣鸳鸯锦富丽典雅,色彩浓艳庄重,质地坚实柔和,刺绣过程中使用大量金线,金碧辉煌,是御定的贡品。因着工艺复杂,成本巨大,很是珍贵,在南韩本国皇室也甚是稀罕,有“寸锦寸金”的说法。
统共每年也就进贡我国十匹,如今皇上金口一开,便赏了丽贵妃三匹,她自是眉开眼笑,盈盈拜下:“臣妾谢皇上厚赐!”
我在旁边站着站着但觉头晕目眩,呼吸沉重,虽然我按住胸口强行忍住,却也不禁轻喘了几声。皇后一听我喘息,马上让身边的宫女扶我回位置上坐好。
“德贵嫔,你尚在病中怎可如何操劳?”皇上语带责备却满脸关怀,回头吩咐小玄子:“送德贵嫔早些回去歇了,顺便去把今年新进的东阿阿胶送一匣子到樱雨殿去。”
端木晴抢了上前扶了我:“皇上,佳节团圆之际,姐姐身子不爽又一人独处,臣妾想送姐姐回去,陪姐姐说会子话。”
皇上即刻准了,沉吟一下,又补充道:“杨德槐,去御药房把异域进贡的那支千年灵芝也一起送过去。”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哗然。东阿阿胶名贵就不消说了,从古至今,一直最享盛名,补气养血效果最佳。而那支千年灵芝就更难得,自古便有长生不老的“仙草”之称,宁神安眠,调养声息效果最佳。前不久才有异域进供而来,皇上一直当宝贝似的锁在御药房里,别人想看一眼也是不能,如今却赏给了我,岂能不招来哗然。
皇后淡淡瞥了一眼贵妃,笑道:“依本宫看,那南韩丝绣鸳鸯锦倒配丽贵妃的天资国色,知识那俗物怎比得前年灵芝这稀世奇珍呢?皇上把这么名贵的药材恩赐于德贵嫔,德贵嫔可要好好调理身子,莫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啊!”
丽贵妃那原本红润的脸色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我看在眼里,却只做未见,任由端木晴扶了离开。
刚出宁寿宫彩衣早已经迎了上来扶了我上轿回到樱雨殿,我留了端木晴直到御赐之物送来,华太医替我诊完脉,开完方子离开。这才笑着说:“妹妹,我想休息了,你还是回去参加宴会吧,耽搁了妹妹这许久,我心里已是很过意不去,就不再留妹妹呆在这里了。”
端木晴淡然道:“妹妹也不再去那宴会了,姐姐好生歇着,妹妹就先回去了。”
我一边叫彩衣将她送到殿门口,一边叫了小安子前来,小声吩咐道:“小安子,你且跟了去,看到什么回来禀我,但只能远远跟着,不可被人发现,注意安全!”
小安子点了点头,迅速从小门出去,跟了上去。
第二日一早便有消息传来,说是派了西宁将军前去祁关平乱,皇上一大早便去了凯旋门亲送西宁桢宇出征。
起身梳洗完用了些清粥小菜,小安子已进来肃身立于一旁。我颦退了众人,又令彩衣在门口守了,示意小安子坐下。
小安子谢过恩,才在小软凳上歪了半个屁股,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证实自己的揣测:“小安子,可有什么发现?”
小安子神情微变,有些惊恐,起身到门口、窗边仔细查看,确认无人了,才坐了回去,小声道:“主子,果真被你猜中了。”小安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昨夜所见细细道出。
晴贵嫔出了樱雨殿不多远,云秀麽麽早已等候在了那里,两人小声的说着话直接回了烟霞殿。奴才在门口等了一会子,不见有动静,本想离开,又想着主子不会无缘无故叫我跟上,奴才便躲在烟霞殿门外转角的小园子里,正好能同时看到烟霞殿的正门和侧门。
又过了好一会子,才有一人从殿侧小门里悄悄出来,奴才本没在意,待那人走远了一点,奴才越看越觉得那身段熟悉,借着月光觉擦出那人便是晴贵嫔,忙远远地跟了上去。
那晴贵嫔专拣偏僻的地方走,饶了一圈竟是入了桃花源,幸亏奴才时常陪主子去那里散步,熟悉地形,这才没有被发现。走着走着,竟然进了桃花屋,已故薛后身前游园累了时常在那里休恬,如今早已荒废已久。
奴才借着夜色掩饰,从破旧损坏的小窗中翻了进去,躲在了茶水间。不一会子敲门进来一人,竟是个男人。奴才大惊,万分惶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软在茶水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二人说话极小声,可奴才却也听得仔细。
只见那男的道:“表妹,我好想你!”
晴贵嫔却哭道:“表哥,你我今生已是注定无缘,这都是命,我们只能认命!”
“不,不,我不认。”那男的却是异常坚定,“我说过,这一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皇城里有多少官宦人家的好女儿等着嫁你,表哥切莫再执迷不悟。”晴贵嫔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我如今已经宫中嫔妃,这一辈子已无希望再踏出宫门了。表哥以后不要再传信进来,我已决定这一辈子再也不见你了!”
“什么?!你敢!”
奴才听到屋子里的撕扯声和晴贵嫔的低呼,这才鼓足了勇气偷偷将门帘掀了条缝。
只见那男的抓了晴贵嫔一推便将她摔在了炕上。晴贵嫔想爬起来,那男的却上前按住她,撕扯中那男的用力一扯,竟将瑶贵嫔衣衫扯散。
时间好似停在了这一刻,两人皆是一愣。晴贵嫔因用力挣扎微微有些气喘,面如春桃,唇绽似樱,肤如凝脂,衣衫散乱,一对酥胸在大红绣凤肚兜包裹下浑圆丰满,呼之欲出。
那男的看得两眼喷火,晴贵嫔挪了挪身子,呢喃道:“表哥,你喝多了…”那男的却像触电般爬上炕将晴贵嫔紧紧搂住,任由晴贵嫔摧打挣扎,也躲不过他挑逗的吻和双手的抚摩,渐渐地竟呻吟出声。两人犹如干柴烈火,干下了苟且之事……
我越听越心惊,喝道:“快住了,别再说下去了。”
小安子这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主子,现下该如何是好?”
“小安子,这些事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的,否则……”我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柔声道:“你今儿身子不爽,去喝些银耳汤,好好休息一天,明儿个再当班吧。”
“奴才谢主子恩典。”小安子谢了恩,这才下去了。
我叫了彩衣进来,吩咐道:“彩衣,今儿个小安子身子不爽,你安排个人上上心,小心伺候着。”
正说着,只觉眼前一片模糊,最后的意识里只听见彩衣的呼唤:主子,主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醒来,正要起身,彩衣却按住我道:“主子,你,你快躺下。”我隔着纱帐,瞧见了正在为我诊脉的华太医和坐在一旁满脸焦急的皇上。
我茫然问道:“彩衣,我这是怎么啦?”
彩衣却是抽泣起来:“主子,你正与奴婢说话间便晕了过去。主子,见你醒来真好,可吓死奴婢了。”
皇上见我醒来,早已按耐不住,掀了纱帐进来,侧坐塌上,握着我的手。我要起身,却被他按住,我柔声道:“皇上,臣妾害你担心了…”
他轻拍了拍我的手,安慰我,更像是安慰他自己:“没事的,没事。有华太医在。”
华太医伸出二指,搭在我盖着丝帕的手上把脉,过了片刻又道:“还请德贵嫔换一只手。”我依言换过一只手,他又细细诊了一会子脉,请旨道:“皇上,请恩准微臣观德贵嫔面色。”
“准。”皇上话刚落,秋霜秋菊便上前掀了帘子,华太医抬头看了看我的面色,奏请皇上看了我的舌头,接着从随身的医箱里取出个布包,打开来,上面却是长长短短插了一排银针。华太医伸手拔出一枚,对我说道:“德贵嫔,微臣要在您身上下针。”
我点了点头,他在我手腕处找准穴位,将那银针轻轻扎入,微旋转一下,又拔了出来,转身对着窗,在阳光下细看,藤然脸色变了一变,沉声问道:“贵嫔主子最近都吃些什么药?”
彩衣忙出去取了医案前来,华太医拿了细细看着,脸上神色变幻莫测,约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华太医这才放下手中的医案,眉头深锁,自言自语道:“那几位大人所开之药都没有偏差。可是,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华太医,究竟怎样?”皇上听得他如此呢喃,倒有些着急起来。
突然,华太医象是想到什么,压低声音:“皇上,可否近一步说话?”
“不。”皇上尚未表态,我却是态度坚决地反对道,“皇上,臣妾的病情臣妾要自己知道,请华太医当面道来。”
彩衣隐约从华太医脸色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小安子示意她领了众人退了下去,自己则守在了门口。
皇上见我态度坚决,只是朝华太医点了点头。华太医跪在皇上跟前,双手一拱,沉声道:“恕微臣直言,德贵嫔已中毒!”
我如青天霹雳,全身颤抖,已然是说不出话来,只眼泪簌簌而下。皇上也是震惊万分,再见我的表情已经愤怒万分:“难道是那帮太医……”
“不,微臣看过德贵嫔的医案,不是他们。”华太医否决了皇上的猜测。
“那……”皇上一下子懵了。
“据微臣观察,德贵嫔中这毒已经有些时日了,只是毒性慢,所以不易被人察觉。”
皇上大惑不解:“既然不是那几个太医,那为什么他们没有诊断出来,你却知道呢?”
华太医神情中微露得意:“这毒不是寻常毒药,世所罕见,那下毒之人也是心思慎密,机缘巧合居然让他给遇到了。这种毒,中毒之初便是嗜睡,全身发软,四肢无力,寻常人只当是体虚之故,轻易诊断不出,开药常以补为主。微臣行医四十余载,遍读百家医书,在一本杂记上记载的中毒症状与德贵嫔有些相似,这才斗胆以银针试之。”
说到这里,华太医把那根银针举了起来,托到皇上眼睛刚好能看到的地方。
我凑到皇上身边,定眼一看,只见原来银白发两的针头此时已变为墨黑色,我大惊失色,低呼出声,含泪欲滴。
皇上神色凝重,沉声问道:“华太医,如今该当如何?”
华太医回道:“皇上,目前还只是微臣初步推断,究竟是与不是,还要待微臣将着毒物寻了出来,方可确认。请皇上恩准微臣查看德贵嫔殿中之物。”
“准了。”
华太医又朝我拱了拱手:“德贵嫔,请恕微臣斗胆放肆了。”
我忙虚扶了一把,道:“华太医客气。华太医医术精湛,有口皆碑,能请到您诊脉,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不必拘束,只管查看便是。”
华太医这才起身,先将里间床前、窗边、镜前细细看了一番,这才绕出屏风到了外间,四处环顾。
皇上扶了我紧随其后,神情紧张地望着他。华太医猛地停了下来,大步跨到屋角那盆天仙子前,我松了口气,示意皇上看向华太医。
皇上扶了我坐在雕花楠木椅上,这才问凝神沉思的华太医:“爱卿可有发现?”
华太医恭敬回道:“皇上,这花…”顿了一顿,这才问道:“德贵嫔可否告知微臣,此花从何得来?”
我一片茫然,不明所以:“这花,我也不知道名字,这是刚住进来那会子,闲来无事,便带了小安子他们整理后院时发现的,我见这花挺别致的,便叫小安子搬了进来,放在这里有半年光景了。怎么?华太医,这花有问题么?”
华太医点了点头道:“此花产于异域山中瘴气之地,吸收瘴气精华而生,叶红如血,极为罕见。三年开花,芳香异常;九年结果,养颜极品。单说此花乃花中极品,甚是难得,但微臣记得那本民间杂记中有记载此花若是配上某些特殊物品,便会产生剧毒。请问德贵嫔最近可有进食或收到什么特殊物品么?”
“每日里除了御膳房送来的食物,我只自己做些小糕点,想来并无不妥之处。”我顿了一下,又道:“若说有什么特殊之物,也就是皇上平日里赏赐之物,再有,便是前日里宫里其他姐妹探病送来的礼物了。”
“德贵嫔,可否容微臣细察之?”
“这个自然。”说着便命门口候着的彩衣吩咐他人将那些额外收起来的锦盒搬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请华太医细看之。
华太医将桌上物品一件件拿了仔细查看,放到鼻下闻之,不放过任何足丝马际。腾然,他奇怪地“恩”了一声,拿起那只触手全无的雪参,闻了闻,又用手掐了一点须肉放到嘴里细细品尝。
稍许,这才胸有成足地问道:“德贵嫔近些日子可是在食用这雪参进补?”
“正是。”我笑着答道:“我看这雪参似极为名贵,却是不识品性,便令彩衣送去太医院请了孙太医查看,孙太医话这雪参乃补中极品,并无不妥,我这才令人每日人切用少许褒汤进补。”
“这便是了。”华太医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这雪参产自天寒地冻之颠,而这天仙子生于湿热瘴气之地,一寒一热,原来皆是圣品之物,同时出现便成了剧毒。中毒之人奢睡如命,且一次长过一次,最后便会长睡不醒。”
“啊?!”我大惊失色,腾然全身无力,万念俱灰,软软地从椅子上往下滑,彩衣忙上前扶了我,咽呜着泣不成声:“主子,主子……”
皇上回过头来,伸手扶了我,眼里布满心疼,我抓住他的衣服,就那样生生的望着他,只唤了声“皇上…”便再没了声音,泪如泉涌,像断线的珍珠般滚落而下。
我感觉到他颤抖的身体和沉重的呼吸,最终一下便缓和下去,消失无踪了,只冷静问道:“华太医,如今德贵嫔的毒可有法可解?”
“回皇上,德贵嫔中毒时日尚浅,如今只需采了天仙子叶用无根水三晚煎一碗,每日三服,三天便可解毒,再调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好。华太医,此事朕就派你全全负责,切不可出一丝差错。”
“微臣领旨。”
“小玄子。”
“奴才在。”
“你把这天仙子给朕看住了,等华太医药用完便销毁,这种害人之物切不可再留。”
我看着他有条有理,铿锵有力地处理问题,神情刚毅竟散发出一种特有的魅力来,不觉中竟痴痴地看着舍不得转眼。
“皇上,这天仙子甚是难得,就这样毁了未免可惜,请皇上交与微臣浇养。”
“此等害人之物,朕岂可再留。”
“皇上,”我见华太医极欲求之,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不由得道:“此花有害,却也有利,皇上切不可因着臣妾受了她的荼毒便要毁之。华太医乃医者,臣妾相信华太医能将它善管善用之。”
“华太医,你替德贵嫔诊脉有功,朕就依你喜好,将这天仙子赐与你浇养。”华太医还未来不得谢恩,皇上口气一转,沉声道:“可如若还有人因着天仙子中毒,朕唯你是问!”
“微臣谢皇上恩赐,谨遵圣喻!”华太医跪谢了恩,便带了人捧了花出去开方煎药了。
皇上沉着脸扶我进得里间歪在睡椅上,自己坐在一旁,命小玄子传了彩衣和小安子进来。屋子里的空气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彩衣和小安子跪在地上六神无主,瑟瑟发抖。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长,皇上才缓声道:“那雪参是何人所赠?”
“回皇上……”彩衣跪在地上,眼睛不由得看向我,心里拿不准该不该说。
皇上看她望向我,沉着脸扫了我一眼,也不说话。小玄子在一旁看得明白,厉声喝道:“该死的奴才,皇上问你话,还不赶快照实回禀。”
彩衣吓得浑身打颤,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小安子毕竟进宫久些,沉声回道:“回皇上,那雪参是前些日子宫里其他娘娘主子来看德主子时一并送来的,奴才记得清楚,那颗雪参是瑶嫔主子所赠,当时我家主子看着名贵还不敢收,瑶嫔主子说是贵妃娘娘一片心意,我家主子这才千恩万谢收下了。不想,不想……”
说到此时小安子已是泣不成声,彩衣虽然惊讶万分,倒也机灵:“当时瑶嫔主子清高自傲,压根不把德主子放在眼里。奴婢心里还奇怪着,瑶嫔主子平日里对我家主子素来不满,怎会亲自前来赠与这雪参,想当初主子之所以被太后处以藤鞭,还是因为瑶嫔主子……”
我腾然从睡椅上爬了起来:“住口!该死的贱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敢在皇上面前嚼舌根子,真是活腻了。”我声色俱厉哭道,“平日里我都是怎么教你们的,看来我是教不了你了,我这就叫人将你送了出去,我这樱雨殿是留不了你了。”
说着就要叫秋霜她们进来,彩衣泪流满面,哽咽道:“主子,奴婢也是替你委屈…”
我又急又气,怒道:“你还嘴硬,小安子……”
小安子跪爬到我跟前,磕头不止:“主子,你醒醒好,切莫再将彩衣送了出去,你不看彩衣平日时对主子忠心耿耿,细心照料,也看在如贵嫔的份上饶了彩衣这一次吧…”
我如遭电击,愣在当场!
彩衣眼泪簌簌直下,磕头道:“主子,你切莫赶奴婢出去,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再也无力说话,歪在睡椅上挥了挥手,轻声道:“都下去吧!”
小安子扶了彩衣退了下去,我挣扎着要起来,皇上上前按住我,我低声道:“皇上,彩衣进宫时日尚浅,无知冒犯,皇上切莫怪罪。”
皇上心疼地看着我,眼里满是柔情:“言言,你总是这么善良。”顿了一下,吩咐小玄子:“小玄子,传朕旨意,丽贵妃代理六宫,积劳成疾,特准在长春宫静养,任何人不得叨饶。”
我心中一喜,这旨意明为静养,实为幽禁,乍喜之后不由得脊背发凉。我这遭险棋本就是黄蜂尾后蛰,一遭不着就会引火烧身。
皇上如今下这一道旨意,想来对她已是心有间隙,可毕竟多年的恩情岂是说断便断的,既然已经是一遭不着,那就不能打草惊蛇,只能从长计议了,否则她反扑起来,羽翼未丰的我根本无力自保。
“皇上!”我轻唤着,看着他摇了摇头,委婉劝道:“那天仙子放置在前,雪参相送在后,如今并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这下毒之人便是她,臣妾宁愿相信她将这雪参赠与臣妾本是一片善心。皇上如今这样做,恐怕难以信服众人,臣妾也会心中难安。”
“言言,你心善朕心里有数。可这后宫也到该整一整的时候了,当初的如贵嫔,如今的你…”他猛地拥我入怀,“你知么?朕刚才好害怕,好怕你像如贵嫔那样一言不发便离朕而去,朕答应过你,要保护好你,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的。可如今,你就在朕的眼皮底下被人下了毒…”
“肃郎。”我反抱着他,轻抚道:“你是一国之君,你的一言一行举国上下都盯着,如今没有确凿证据如此草率幽禁贵妃,莫说是后宫,就是朝野上下也会起风波。你对言言的心意,言言心里清楚,如今之计也只能谨慎防备。”
皇上叹了口气,感叹道:“如若她们也能像言言这般替朕着想,那朕何至劳累至此。”
“若真人人如此,皇上哪还记得臣妾啊。”我咯咯直笑,窝在他怀里撒娇:“那臣妾还是愿意只臣妾一人这样,皇上便只宠爱臣妾一人。”
皇上受了我的影响,笑了点了点我的鼻子:“你呀,朕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心中五味掺杂,被宠爱原来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只是,我甩了甩头,责怪自己切不可有如此幼稚的想法,毕竟君恩浅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