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亨特现在有四个人了!分别介绍一下吧,她们是维多利亚.霍姆斯、凯特.卡里、基立.鲍德卓和图伊.萨瑟兰。维多利亚为“猫武士”和“熊武士”提出了初始构想,并且创建了所有的角色和故事情节。凯特、基立和图伊分工合作,撰写出一部完整的手稿,然后交由维多利亚编辑,以确保“艾琳”风格贯穿始终,同时使所有猫武士系列的故事保持一致。
凯特、基立和图伊至今彼此素未谋面,但是她们一直在通过电子邮件进行交流。维多利亚在做编辑时已经与凯特和基立相识,所以,当她发现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独自完成所有的猫武士故事时,便邀请了凯特和基立加盟。
图伊是唯一一个定居美国的“艾琳”,她起初受聘子哈柏.柯林斯出版社,作为猫武士系列图书的编辑。后来,当她辞职要开始自己的创作时,维多利亚及时发掘了她,让她创作第一部荒野手册《族群的秘密》,随后.图伊还参与了熊武士系列的部分创作.
第一章
鸽爪悄十肖溜出荆棘通道,站在森林里等着妹妹常春藤爪,还有她们各自的老师。一场严重的霜冻已经将她脚掌下的每一片草叶变得硬邦邦的,踩上去像锋利的钉子。晨曦中,冰柱在光秃秃的树枝上闪着微光。一阵寒意浸入鸽爪皮毛之中,她打了个寒战。新叶季还要很久才会到来。
鸽爪的胃因焦虑而不停地翻腾着,尾巴也耷拉下来。
今天是你的武士考评日,她对自己说,这是学徒最重要的事。但你为何不感到激动呢?
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的学徒生活期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而且都是重大事情。相比之下,成为武士好像已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鸽爪深吸一口气,竖起尾巴,因为她听到通道里响起了几只猫的脚步声。她不能让将要考评她的猫看到她很不安。她必须尽最大努力向他们表明,她已经准备好成为一名武士。
鸽爪的老师狮焰第一个出现。他蓬松起身上的金色虎斑皮毛以抵御清晨的严寒。蛛足紧跟在他后面。鸽爪怀疑地看了看那名瘦得皮包骨头的黑毛武士一眼。……
猫武士四部曲-星预言 4-月光印记
引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引子
水隆隆地响着从山顶流下来,形成一道闪着微光的瀑布,遮住洞口。灰色的阳光透过瀑布射进洞中,在山洞的角落里投下一道阴影,如同柔软的黑色翅膀。水帘边,两只幼崽正在玩一团羽毛。他们把羽毛打来打去,嘴里发出兴奋的尖叫声。毛色苍白的虎斑小母猫和棕色皮毛的公猫,他们的皮毛几乎和深色的石头洞底融为一体了。
山洞后部,一只棕色虎斑老公猫正蹲伏在一条通道的入口处。他眯着琥珀色的眼睛,目光一刻也没从幼崽身上离开过。他一动也不动,只是偶尔抽抽耳朵。
虎斑幼崽高高跃起,伸出爪子去抓羽毛。她抓住羽毛刚一落地,弟弟就一下扑到她身上,用荆棘一般的白色小牙齿咬住了羽毛。
“够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只姿态优雅的棕色虎斑母猫站起来,向幼崽走过去。“当心,别到水边去。岩松,你为什么不像晨雀那样高高跳起来呢?你需要训练,才能成为狩猎猫。”
“我更喜欢当护穴猫。”岩松喵呜道,“我要把每一只入侵我们领地的猫打败。”
“哼,你不行,我才可以。”晨雀反驳道,“我既要当护穴猫,也要当狩猎猫。你等着瞧吧!”
“我们不是这样分工的。”他们的母亲说话了,她知道老猫正从阴影中看着他们,她匆匆回头瞥了一眼,“每只部落猫都必须——”
她突然打住了话头,因为她听到瀑布后面的狭窄小径上响起了脚步声,有谁正向洞里走来。一只腰背宽阔的灰毛猫出现了。接着,捕猎巡逻队的其他猫跟在他后面走进山洞。幼崽们立刻欢叫着迎上去,扑到领头的那只公猫身上。
“当心!”他们的母亲跟着走过来,用尾巴将幼崽搂到自己身边,“你们的父亲刚从边界巡逻回来,一定很累。”
“我没事,溪儿。”灰毛公猫含情脉脉地向她眨眨眼,飞快地在她耳朵上舔了一下,“今天巡逻很轻松。”
“暴毛,你怎么能这样说!”一只黑色公猫插话说。他正沿着悬崖小道走进洞里,边走边抖着皮毛上的水珠。“我们花费了大把的时间巡逻边界,脚掌都磨破了,究竟是为什么呀?”
“为和平与宁静。”暴毛平静地回答,“我们不能把那些猫赶走,尽管我们认定他们是入侵者。我们最大的希望就是保护好自己的领地。”
“全部山地都应该是我们的领地!”那只黑色公猫没好气地说。
“怒枭,别闹了。”一只深姜黄色母猫气恼地甩了一下尾巴,“暴毛说得对,现在情况不同了。”
“我们安全吗?”溪儿看着幼崽问。现在两只小猫正在争抢一块兔子皮。
“大多数边界都是安全的。”暴毛告诉溪儿,他那双琥珀色眼睛看上去有点焦虑,“但我们的确在几个地方闻到了其他猫的气味,岩石上还散落着老鹰的羽毛。他们又在盗猎了。”
“我们对此无能为力。”那只姜黄色母猫耸耸肩。
“栗鹰爪,我们不能听之任之。”暴毛低声说,“否则,他们会认为自己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当初设置边界就没意义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增加巡逻的次数,准备战斗。”
“还要增加巡逻次数?”怒枭愤怒地狂甩着尾巴。
“我们应该——”
“不!”
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从阴影中响起。暴毛惊得一跳,看到了站在一条尾巴远处的虎斑老猫。
“尖石巫师!”他惊呼道,“我刚才没看到你在这里。”
“你显然没看到。”老猫脖子上的毛竖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愤怒的光。“不准再巡逻,”他继续说,“急水部落有足够的东西吃。大地马上就要解冻了,很快会有更多的猎物,我们能从鸟窝里偷到蛋和幼鸟。”暴毛看上去像是想争辩,但溪儿急忙瞥了他一眼,还轻轻摇摇头。于是,他迟疑地向尖石巫师点点头:“好的。”
老猫怒气冲冲地走开了。暴毛竭力让脖子上的毛平伏下来,转身看着自己的幼崽:“今天你们表现好吗?”
“他们都很乖。”溪儿柔声对他说,“晨雀已经长得很强健了,岩松跳得真高。”
“我们一直在捕猎。”晨雀宣布,说着还用尾巴指着那堆乱糟糟的羽毛,“我抓住了三只老鹰。”
“才不是。”岩松反驳道,“我杀死了一只,不然它早就飞走了。”
溪儿看着暴毛的眼睛:“我好像没法让他们明白,他们长成半大猫以后,需要担负不同的职责。”
“他们没必要现在决定。”暴毛说。但溪儿用尾巴向尖石巫师那边指指,他立即闭上了嘴。尖石巫师还能听到他们说的话。暴毛叹息一声。“他们能学会的。”他低声说,声音里透出一丝沮丧,“还有新鲜猎物吗?我都快要饿死了!”
溪儿领着暴毛向新鲜猎物堆走去时,半大猫和他们的老师们正依次进入洞里。暴毛的幼崽们从洞里冲过去拦住他们。
“给我们讲讲洞外的事!”晨雀尖声喊道,“你们抓到猎物了吗?”“我也想出去。”岩松补充说。
一只半大猫轻轻用头碰碰他的肩膀:“你还太小。老鹰一口就能把你吃掉。”
“它不能!我会打它!”岩松一本正经地说,身上的毛发也蓬松起来。
那只半大猫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笑声:“我倒想看看!但你还是得长到八个月大才行。”
“鼠脑子!”
尖石巫师站在那里,看着半大猫和幼崽们打闹了一会儿,才向自己的通道走去。他走到通道口时,一只灰色和棕色皮毛相间的母猫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尖石巫师,我必须和你谈谈。”
虎斑老猫怒视着她:“我要说的都说了。你知道的,驭风鸟。”
驭风鸟没回答,而是站在那里等着,直到老猫长叹一声,说:“唉,那走吧。但别期望得到不同的回答。”
尖石巫师快步走进第二条通道。驭风鸟跟在他后面。小猫们的打闹声消失在他们身后,节奏固定的滴水声清晰起来。
这条通道通向的洞穴比他们刚刚离开的大洞穴小得多。不仅洞底有尖尖的石头向上突起,洞顶也有锋利的石头悬垂下来。有些石头尖在半空中对峙着。两只猫仿佛在石头森林中穿行。水不断从石头和洞壁上滴落下来,在洞底积成一个个小水坑。洞顶上有一道边沿参差不齐的裂缝,从那里照进来一些微弱的灰色光线,在水面上反射着。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滴水声不绝于耳。远处瀑布的咆哮声,现在听上去也变得像是耳语了。
尖石巫师转身看着驭风鸟:“说吧。”
“我们以前就谈过这事儿。你早就知道,你应该选继任者了。”
老猫厌恶地喷了下鼻息:“我还有的是时间。”
“别给我说这个。”驭风鸟反驳道,“我母亲和你是同窝猫。我知道你多大了。你是被急水部落的上任尖石巫师从那窝猫中挑选出来的。你很好地为部落服务了这么久,但你不能期望永远留在这里。你迟早会被杀无尽部落召唤去的。你必须选择下任尖石巫师。”
“为什么?”老猫厉声反问道。驭风鸟不由得向后缩了一下。尖石巫师继续说道,“为了让急水部落这样延续下去,一代又一代,在这些光秃秃的石头里面刨食活命?”
驭风鸟异常震惊,回答他的话时,声音也颤抖起来:“这是我们的家!我们已经赢得了在这里长久生活下去的权利!你还记得吗,我们把入侵者赶跑了。”她走到离尖石巫师更近的地方,哀求地伸出一只脚掌,“你怎么可以背叛祖先,不保护他们开创的生活呢?”
尖石巫师把头别开了,眼睛深邃而凌厉。驭风鸟警觉地想到,他可能在隐瞒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弯新月从一朵云后面钻了出来。月光从洞顶的缝隙中照射下来,落在一个水坑上,将水面映成了银色。尖石巫师凝视着水面。
“今天是新月之夜。”他喃喃说道,“是杀无尽部落通过水里的倒影,在天上和我说话的夜晚。很好,驭风鸟。我向你保证,我今晚会在水里寻找印记。”
“谢谢您。”驭风鸟小声说,并将尾巴尖友好地从尖石巫师肩膀上拂过,然后默默走出小洞穴。“祝你好运。”说罢她便消失在通道里。她走了之后,尖石巫师走到那个水坑边,向水里看去。然后,他抬起一只脚掌,狠狠踩向水面,将倒影击得粉碎。
“我永远不会再听你们的了!”他咬牙切齿地说出每一个字,“我们相信过杀无尽部落,但在我们最需要你们的帮助时,你们却抛弃了我们。”
随后,他转身离开水坑,在尖石森林中踱起步来,粗糙的洞底刮擦着他的脚爪。“我讨厌部落现在的样子!”他怒吼道,“我讨厌采用族群猫的生活方式。我们为什么不能单独生存呢?”他在洞顶那道裂缝下停住脚步,仰起头,用挑战的目光怒视着月亮。“如果我们注定要失败,你为什么把我们带来这里?”
第一章
鸽爪悄悄溜出荆棘通道,站在森林里等着妹妹常春藤爪,还有她们各自的老师。一场严重的霜冻已经将她脚掌下的每一片草叶变得硬邦邦的,踩上去像锋利的钉子。晨曦中,冰柱在光秃秃的树枝上闪着微光。一阵寒意浸入鸽爪皮毛之中,她打了个寒战。新叶季还要很久才会到来。
鸽爪的胃因焦虑而不停地翻腾着,尾巴也耷拉下来。
今天是你的武士考评日,她对自己说,这是学徒最重要的事。但你为何不感到激动呢?
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的学徒生活期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而且都是重大事情。相比之下,成为武士好像已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鸽爪深吸一口气,竖起尾巴,因为她听到通道里响起了几只猫的脚步声。她不能让将要考评她的猫看到她很不安。她必须尽最大努力向他们表明,她已经准备好成为一名武士。
鸽爪的老师狮焰第一个出现。他蓬松起身上的金色虎斑皮毛以抵御清晨的严寒。蛛足紧跟在他后面。鸽爪怀疑地看了看那名瘦得皮包骨头的黑毛武士一眼,不知道他和狮焰一起对她进行考评的感觉会如何。蛛足看上去很严厉。
如果只有狮焰就好了。鸽爪想,真糟糕,火星为什么要决定派两名考官来考我们呢。
接着出现的是炭心,她的学徒常春藤爪紧随其后,最后出来的是米莉。她一定是常春藤爪的另一位考官。鸽爪看着妹妹,胡须颤动起来。常春藤爪看上去个头那么小,还显出很害怕的样子,她那双深蓝色眼睛里满是疲惫。
鸽爪走到常春藤爪身边,友好地舔了舔妹妹的耳朵,低声说:“嗨,你会没事的。”
常春藤爪把头转开了。
她甚至不和我说话了,鸽爪懊恼地想。我想接近她时,她总在其他地方忙,还时常在梦里大喊大叫。鸽爪回想起她和妹妹在学徒巢穴里并排睡觉时的情景,妹妹总是扭动身体,击打她的脚掌。她知道常春藤爪在造访黑森林,代表雷族监视那里,因为松鸦羽和狮焰让她那样做。但每次她问妹妹那里发生过什么事情时,常春藤爪都只回答说,没什么新的事情需要报告。
“我建议去那个废弃的两脚兽巢穴。”蛛足宣布说,“那里有遮蔽处,很可能有猎物。”
狮焰眨眨眼,仿佛很惊讶,蛛足竟然想当主考官。但他接着又点点头,领头走进树林,向那条旧两脚兽路的方向走去。鸽爪加快步伐,走到他身边,其他猫也跟上来。
“你准备好了吗?”狮焰问。
鸽爪惊得一跳,从对妹妹的担忧中惊醒过来。“对不起。”她说,“我在想常春藤爪。她看上去很疲倦。”
狮焰回头看看那只银白色母猫,然后又看看鸽爪,他琥珀色的眼睛里交织着震惊和担忧。“我猜,黑森林的训练仍在继续。”他低声说。
“那是谁的错?”鸽爪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无论狮焰和松鸦羽多么迫切地需要知道黑森林的猫正在密谋什么,他们也不该把全部重担压在她妹妹的肩膀上。
常春藤爪甚至还不是武士!
狮焰叹息一声。鸽爪听出他在心里是赞同自己的想法的,只是不愿说出来。“我现在不想谈这个。”他说,“你现在该把注意力集中到考试上来。”
鸽爪恨恨地耸耸肩。
那座旧两脚兽巢穴出现在眼前。狮焰停下脚步。鸽爪闻到了从松鸦羽的花园里传来的药草气味,不过大多数茎秆和叶子都被霜打黑了。她还能听到猎物在草丛和树下的乱石中发出的微弱响声。蛛足说得没错:这里是捕猎的好地方。
“好啦。”狮焰开口说道,“我们想先测试你们的追捕技能。炭心,你想让常春藤爪去抓什么?”
“我们抓老鼠。好吗,常春藤爪?”
银白色虎斑猫紧张地点点头。
“但不能在这个旧两脚兽巢穴里抓。”米莉补充说,“那太容易了。”“我知道。”鸽爪觉得妹妹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好像她迈步都很艰难,更别说抓老鼠了。但常春藤爪仍然毫不犹豫地向树林里走去。炭心和米莉跟上去,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鸽爪看着她们走远,直到那丛被霜打蔫的凤尾蕨遮住了常春藤爪的身影。然后,她发送出自己的感知力,捕捉妹妹的行踪。她看到妹妹走到废弃的巢穴后面,向松树林走去。老鼠们正吱吱叫着在地上的松针中混战。鸽爪希望妹妹能闻出它们的气味,成功地抓到老鼠。
她全神贯注追踪常春藤爪,完全忘了自己也要参加考试。蛛足用尾巴尖在她耳朵上拍了一下。
“到!”她说着转身看着黑毛武士。
“狮焰刚才说了,他想让你抓松鼠。”蛛足说,“如果你的确想成为武士,就快行动吧。”
“我当然想。”鸽爪低吼道,“对不起,狮焰。”
狮焰正站在蛛足身后,看上去很不高兴。鸽爪恨自己竟然没听到老师下达的命令,但更不高兴蛛足这样小题大做。
真倒霉,竟然有两个考官,她嘟哝道。自树木还没长出叶子时起,学徒就只由自己的老师考评!
她抬起头,嗅嗅空气,闻到附近有松鼠的气味,顿时精神大振。气味是从一片黑莓藤的另一边传来的。她放轻脚步,从刺藤边绕过去,进入一小片空地,看到那只松鼠正在一棵爬满常春藤的橡树下啃松果。
风越刮越猛,把光秃秃的树枝吹得沙沙响。鸽爪用凤尾蕨作掩护,从空地边悄悄走过去,一直走到猎物的下风口处。猎物的气味扑鼻而来,让她直流口水。
鸽爪蹲伏下来,摆出最佳的捕猎姿势,向松鼠爬过去。但她仍然不能自持地再次发送出感知力,追踪常春藤爪。当她听到妹妹脚爪下老鼠发出的微弱叫声戛然而止时,不禁跳了起来。
她这个无意识的动作把一片枯叶踩得沙沙作响,松鼠立即逃到树上去了,毛茸茸的尾巴拖在身后。鸽爪冲过草地,向树上爬去。但松鼠已经消失在树枝之间。她把身子吊在一根常春藤上,想从风声中听出松鼠跑动时树枝的吱嘎声,但没听到。
“该死!”她恨恨地说,让自己重新落到地面上。
蛛足怒气冲冲地向她走过来。“看在星族的分上,你究竟在做什么呀?”他厉声问道,“刚走出育婴室的幼崽都能抓到那只松鼠!幸好没有其他族群的猫看到你,不然他们会以为雷族武士根本不懂怎样训练学徒。”
鸽爪脖子上的毛竖起来,压低声音说:“你就从来没失手过吗?”“你在说什么?”黑毛武士问,“你说你哪里做错了?”
鸽爪还没来得及回答,狮焰急忙插话:“也没那么差劲。围捕动作不错,你知道先走到松鼠的下风口。”
鸽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承认说:“我可能有一瞬间分心了,踩到一片树叶,松鼠听到了。”
“而且你的动作还可以更快点。”蛛足说,“你如果把速度加快一点,就抓住它了。”
鸽爪阴郁地点点头。我们的腿都没你的长,她心想。“这意味着我没通过考试吗?”
蛛足抽抽耳朵,但没回答。“我去看看米莉和常春藤爪进展如何。”他说道,然后飞快向两脚兽巢穴方向跑去。
鸽爪看着自己的老师,嘟哝道:“对不起。”
“我猜你一定很紧张。”狮焰回答说,“你平时捕猎时的表现要好多了。”
现在考试已经失败,鸽爪才意识到自己多想通过考试。成为武士比拥有我这所谓的特殊力量成为那个预言的一部分更好。突然,另一个想法从她脑子里冒出来。她愣住了。万一常春藤爪都成了武士,我却没有,怎么办?
鸽爪知道妹妹有资格成为武士。尽管妹妹没有她拥有的任何特殊力量,每天晚上却冒着生命危险去帮狮焰和松鸦羽监视黑森林。
常春藤爪比我更好,我甚至连只愚蠢的松鼠都抓不到!
“振作起来。”狮焰说,“你的考评还没结束。但看在星族的分上,集中注意力!”
“我会尽力而为。”鸽爪承诺道,“接下来考什么?”
作为回答,狮焰用耳朵指指他们来的方向。鸽爪转过头去,看到冰云正小心翼翼地从结霜的草地上走过来。
“嗨。”白毛母猫喵道,“黑莓掌让我来帮助你们。”
“你来得正是时候。”狮焰向她点点头。“考评的下一部分是协同捕猎。”他向鸽爪解释说。
鸽爪马上振作起来。她喜欢和别的猫一起捕猎,而且冰云很好合作。但是,当冰云歪着脑袋看着她,问“你想让我做什么?”时,她顿时惊慌起来。
“我……呃……”鸽爪还不习惯向武士下命令。快呀!笨蛋!表现的时候到了!
“我们抓黑鸟吧。”她建议说,“不过,冰云,你的白色皮毛是个问题。”
“我知道。”白毛母猫可怜地说。
“所以,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先让你隐蔽起来的地方。直到最后一刻,你再出来。我们发现黑鸟后,我可以先把它向你那边赶。”“那你得确保它不飞走,不然——”
狮焰意味深长地咳嗽一声,打断了冰云的警告。
“噢,对不起。”冰云说,“我忘记了。你继续说,鸽爪。”
鸽爪思索片刻,继续说道:“黑鸟的窝通常都在旧两脚兽巢穴那边。我知道它们现在还没开始做窝,但可能已经开始去那里寻找地方了。”
狮焰鼓励地点点头:“然后呢?”
“嗯……那里是缓坡。冰云可以先躲在坡底下。”
“好吧,让我们看看你怎样做。”狮焰说。
鸽爪刚走出几步,蛛足就从凤尾蕨里面重新走了出来。但他什么也没说。鸽爪心里很好奇,很想知道妹妹进展如何,但现在没时间问。走在冰云前头的感觉很奇怪,仿佛她在率领捕猎队似的。更奇怪的是,她还是作决定的猫。惊慌袭上鸽爪心头,仿佛蚂蚁从皮毛里爬过。她觉得脑袋空得像山洞,仿佛学过的一切都像鸟儿一样从树枝上飞走了。
我偷听其他族群的时间太多,接受武士训练的时间太少了!
鸽爪想在不使用特殊力量的前提下完成考试。只有这样才公平,因为常春藤爪没有特殊力量。但她很难把意识从妹妹身上移开,因为她一直想知道妹妹正在做什么。而且,只要她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到身边的声音上时,就会有一种被树林困住的窒息感。
其他猫是怎样合作的呢?她心里纳闷。我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鸽爪顺着旧雷鬼路往上走,然后在黑鸟通常做窝的地方拐进树林。冰云紧跟在她后面。狮焰和蛛足在后面更远的地方,一直观察着她。鸽爪钻进一丛榛树中,竖起尾巴,警示冰云靠后,以免她的白色皮毛惊跑任何猎物。她看到一只黑鸟正在榛树下的地上啄食什么东西,心里非常满意,脚掌也痒痒起来。
鸽爪从灌木中退出来,用尾巴示意,又悄悄对冰云说:“你去那边,往山下走。我把鸟吓出来,将它往你的方向赶。”
冰云点点头,蹲伏着身子慢慢走开,像一小团白雾一样,寂静无声。鸽爪目送她走出视线。冰云消失之后,她又不由自主地将意识发送出去,追踪白色母猫。突然,她意识到冰云的脚掌踩在地上的声音有点异样。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于是,鸽爪没有去追捕黑鸟,而是从浓密的榛树丛里钻过去,向族猫追去。蛛足责备地哼了一声,但鸽爪几乎没注意到。冰云的脚掌正在她脑子里发出雷鸣般的声响,掩盖了所有其他声音。
我不应该听到这样的声音,它们仿佛在地下久久回响。突然,鸽爪明白了。噢,不!这地下一定是空的!
“这究竟是怎——”蛛足怒吼道。
鸽爪飞快跑开时,听到狮焰尴尬地嘀咕一声。她从一丛缠结的黑莓藤里直冲过去,看到冰云正在坡底,然后开始慢慢消失,因为她脚掌下的地面已经裂开了。
“冰云!”鸽爪高喊道,“我来了!”
她纵身一跃,抢在白毛母猫消失在一团松软的泥土中之前,用牙齿咬住冰云的后颈部。冰云疯狂地用前掌扒拉着,试图将自己从泥土中拖出来。但整面斜坡仿佛都在坍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支撑住它。
鸽爪竭尽全力将族猫向外拉,但她脚下的地面也在滑动。冰云的身体已经被卷入了那个洞里,她太重,鸽爪渐渐坚持不住了。冰云的后颈部从她牙齿间滑出。鸽爪惊恐地看到,白毛武士落下去了,坠入黑暗之中。然后,冰云恐惧的哀号声戛然而止,泥土轰然而下,眼看就要将她掩埋起来。
第二章
狮焰疾步绕过黑莓藤,心里巴不得自己和鸽爪的个头儿一样小,可以直接从黑莓藤中间钻过去。他跑到另一边之后,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大口喘着气。鸽爪就在半山坡上,正蹲在那个洞边。突然,她吓得向后一缩。狮焰听到一声尖叫,看到一只白色脚爪一闪,冰云消失在泥土中。
是地道!狮焰心里一惊,立即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冬青叶。他在脑海中又看到妹妹了:她正从地道口向里面冲去,全然不顾他和松鸦羽警告过她的事情;然后,他能看到的就只是无尽的泥土和石块,妹妹被永远埋在了地下。
“出什么事了?”蛛足的声音让狮焰一惊,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黑毛武士一个箭步从他身边冲过,向鸽爪跑去。鸽爪此刻正向那个洞里张望。狮焰环顾四周,发现一丛熟悉的荆豆丛,还看到一小股泉水,在两块平坦的石头之间形成一个小水洼。他意识到,他们此刻所在的斜坡,就离冬青叶消失的地方上面不远。冰云掉进同一条地道里去了!
狮焰的肚子痉挛起来。伟大的星族啊,她们会在下面发现什么呢?
他冲下斜坡,跑到那个洞边,用肩膀将蛛足挤开。鸽爪惊得向后一跳,显然被他脸上的恐怖神情吓坏了。地道里光线很暗,狮焰探头向下看去时,勉强能看到洞壁。就在下面几尾远的地方,冰云正从一堆泥土和石块中往外爬,边爬边抖着皮毛上的泥土。
当她抬头看到狮焰时,喊道:“把我弄出去!”
“你受伤了吗?”他问。
“不严重。只伤到肩膀。”冰云吐出嘴里的泥土,“请把我弄出去。”狮焰壮着胆子从洞边尽可能向前探出身体,左右打量地道。小山这头,地道消失在黑暗之中;另一端是一堵泥土和石块组成的墙,封住了出口。
冬青叶就在那下边吗?想到这里,狮焰不禁打了个寒战。“蛛足,回去叫救援。”他命令道。
黑毛武士跑走之后,狮焰再次低头看着冰云。她正蹲伏在泥土中,皮毛蓬松开来,眼睛惊恐地大睁着。他向她保证说:“我们很快就把你救出来。”
“谢谢你,狮焰。”年轻母猫的声音在颤抖,“这下面好黑哦。”
“我来把洞弄大一点。”鸽爪说,“让更多的光线照进去。”
但是,当她开始刨洞边的泥土时,更多的泥土开始往冰云身上落去。
“不要!停!”她哀号道。
“对不起。”鸽爪停止刨土,在洞边坐下来。
狮焰探过身,在她耳边悄声说:“除了我之外,其他猫都不准进那个洞。听清楚了吗?”
灰毛学徒惊讶地瞪大眼睛,但仍然点了点头。狮焰欣慰地舒了口气。他知道,如果洞里有什么可能被发现的秘密,他必须是第一只发现它们的猫。他等着,心里不停地翻腾。许多个月来,他第一次怀疑族猫们是否真的相信是只路过的泼皮猫杀死了蜡毛,冬青叶的消失与此毫无关系。
我不想让族猫们重新开始思考这些事情。我必须保护冬青叶的名声。
最后,他终于听到灌木下响起了猫的脚步声。蛛足回来了,正向这边跑来。云尾、桦落和狐步紧跟在他后面。狐步冲到洞边,探身去看妹妹。
“我们来了!我们很快就能把你救出来。”他鼓励冰云说。
冰云抬起头,向他眨眨眼:“快点!”
“我们需要用什么东西把她拉出来。”桦落大声说,“也许是根又长又粗的藤蔓。不能是黑莓藤,应该是常春藤或者旋花藤之类的。”“那棵树上有常春藤。”云尾用尾巴指着一棵老橡树说。那树干上盖满光滑的深绿色叶子。狐步爬上树,咬着一根很长的常春藤。藤蔓刚被咬断,云尾就把它从树上扯下来,拖着它大步走回洞口边。
“把一头拴到那棵小树上。”桦落用耳朵指着一根长在洞边的小白蜡树说,“然后,我们把另一头扔下去,让冰云接住。”
常春藤被绑牢之后,狐步将另一头扔给妹妹。冰云用牙齿紧紧咬住常春藤。但其他猫刚一开始往上拉,她便松口了,掉回土堆上。
“我太重了!”她粗声粗气地说,“我咬不住。”
“那就把它缠在你身上。”狮焰建议说。
冰云试了一下。但她的肩膀明显受伤了,她没法将常春藤缠到自己身上。“没用!”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会被永远困在这下面的!”
“胡说。”狮焰说,“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蛛足向洞里看看,建议说:“我们再往洞里扔些土和石块可以吗?我们可以让那堆土石变得更大些,她就能自己爬出来了。”
“也许可以。”桦落嘀咕道,“但我担心那样会把她埋……”
“不,请不要!”冰云惊恐的声音从洞底传上来。
更多的脚步声响起,分散了狮焰的注意力。他转过头去,看到松鸦羽和梅花落正从黑莓藤边走来,便过去迎上他们。
他走过去时,松鸦羽说:“我听到蛛足回营地报告的事情了。”他没继续往下说。但狮焰可以看出,松鸦羽也知道,这就是冬青叶消失的那条地道。
等到梅花落走到洞边的其他猫身边之后,狮焰才悄悄对松鸦羽说:“除了冰云之外,我没看到下面有什么其他东西。那些坍塌下来的泥土在坡下面更远的地方。”
“你不能让任何其他猫下去!”松鸦羽嘶声说道。
“我知道!”狮焰没好气地说。他肚子里又翻腾起来,领着松鸦羽向其他猫走去。
“我要下去。”狐步说,“你们可以把我吊进洞里。我把常春藤绑在冰云身上,然后你们把她拉上来。”
“不行。”狮焰说着走上前去,“太危险了。我下去。”
“什么?”桦落猛地甩了一下尾巴,“别犯傻了!你太重了。”
“为什么有危险?”狐步走到狮焰面前,争辩道,“除了冰云之外,下面又没有其他东西。”
“你们不明白!”狮焰大声喊道。
云尾一直探身从洞口往下看,正好奇地向地道两头张望。最后,他退回来:“这些是不是风族用来入侵我们的地道?”
狮焰点点头,一种熟悉的内疚感袭上心头。因为他想起,是他和石楠尾最先发现这个地道的。
狐步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伟大的星族啊!现在下面可能就有风族武士,等着袭击冰云!”
云尾翻了个白眼:“哈,当然啦!风族一定随时都在下面,等着雷族武士掉下去。”
尽管白毛武士的话说得有些像开玩笑,狮焰却感觉到洞口周围的猫更着急了。冰云哀求的声音从洞里传上来:“把我弄出去,求求你们!”
“我下去。”鸽爪自告奋勇地说,还探询地看了狮焰一眼,仿佛她记得狮焰说过不允许任何其他猫下去。那也包括我吗?她好像在问。
松鸦羽点点头。“她下去最好。”他悄悄对狮焰说。
“但她还是学徒!”狐步抗议道。狮焰感觉到,再过一会儿,他就会亲自跳进洞里了,无论是否得到资深武士的许可。
“我是最轻的。”鸽爪指出,“我只需要跳下去,把常春藤拴到冰云身上就行了。”她仿佛已经作出决定一般,转身看着狮焰,小声问:“我需要当心什么吗?”
是的,当心我妹妹。狮焰紧张地吞咽着。但相反,他却回答说:“把眼睛睁大就行了。地道不是猫平常能涉足的地方。所以我们必须把它们看成敌人的领地。”
桦落把常春藤拴在鸽爪身上。然后,他和云尾把她放进洞里。当她从洞口边消失时,她的眼睛突然睁大了。狮焰低头看去,看到她正把常春藤从自己身上解下来,牢牢地拴在冰云身上。
“好啦!”她喊道。
桦落和云尾开始把那根藤往上拉。冰云痛苦地叫了一声,但急忙打住。“对不起。”她咬着牙说,“我的肩膀真的很痛。”
白毛武士被慢慢拉上来。她刚出现在洞口,狐步就冲上去,用肩膀支撑着她。“走吧。”他说,“我们送你回营地,请松鸦羽给你检查一下。”
“我会好的。”冰云小声说。不过,她痛得直喘气,连一步也走不动了。她沉重地倚靠在狐步身上。大家开始向营地走去。
云尾从另一边支撑着冰云。当他回过头去,看到松鸦羽没动时,惊讶地瞪大了他那双蓝眼睛。雷族巫医还探身在洞口上,好像正侧耳听着什么。
“走吧。”云尾催促道,“其他猫能把鸽爪弄上来的。”
松鸦羽迟疑片刻,然后跟上去。
同时,桦落和蛛足已经把藤蔓扔给鸽爪,正准备把她往上拉。没过多久,她就爬到了洞口的边缘。狮焰俯身咬着她的后颈背,用力把她拉了上来。
“谢谢!”鸽爪喘着粗气,抖落着皮毛上的泥土,“下面很恐怖。”
狮焰很想问她在地道里看到了什么,但他知道他什么也不能说,更不能当着其他猫的面说。再说,如果鸽爪在下面看到了死猫,恐怕石头山谷里的猫早就听到她的尖叫声了。
“这个洞怎么办?”桦落问,“我可不想其他猫再掉下去。”
“太大了,没法填。”蛛足说,“如果只是把洞口盖上,猫踩到上面可能还是会掉下去。”
“也许我们应该在洞口周围放上些东西?”梅花落建议说。
“好主意!”狮焰赞许地向年轻武士点点头,“我们暂时用树枝把它围起来,以后再想办法修个长久些的围栏。”
他们搜集树枝建围栏时,狮焰的脚掌直痒痒,很想爬进洞去四处看看。但其他猫会问太多问题。所以,围栏修好之后,他不得不和族猫一起离开。不过,他跟在族猫身后往山坡上爬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鸽爪走在他身边。他能感觉到她对地道的好奇,但他还没决定告诉她多少实情。不过,让他欣慰的是,他们向旧雷鬼路走去时,她的目光落在蛛足身上,注意力立即转移了。
“噢,不!”她哀号道,“我把考试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没通过,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狮焰承认说,“你捕猎时没有发挥出最佳水平。但你的确帮了大忙,救起了冰云。你那样下到洞里,表现得很勇敢。”
鸽爪看上去很灰心,她又瞥了蛛足一眼,但黑毛武士已经走到前头很远的地方去了。狮焰很想安慰她几句,但他现在什么也不能说,他必须先和蛛足交换意见。他们走进石头山谷时,常春藤爪从营地那边跑过来,滑动脚步停在鸽爪面前。
“出什么事了?”她问道,“你们去哪里了?冰云怎么啦?我看到她一瘸一拐地走进松鸦羽的巢穴去了。”
“她掉进洞里去了。”鸽爪回答说,然后讲起他们设法救出冰云的经过。
榛尾跑过来听,炭心和米莉也跟着跑过来。亮心和黄蜂条从武士巢穴挤出来,小鼹鼠和小樱桃从育婴室里跑了出来,罂粟霜在他们身后追着。鼠须、莓鼻和白翅也紧跟在他们后面过来了。
“我听说冰云掉进了地下河!”黄蜂条打断鸽爪的话说,“你也跟着掉进去了。”
“不是。”白翅反驳道,“桦落说是掉进洞里了。”
“鸽爪没掉进去。”狮焰决心保护自己的学徒,“她是爬下去帮助冰云的。”
“哇,太勇敢了!”黄蜂条钦佩地看了鸽爪一眼。
莓鼻惊恐地睁大眼睛,喘着粗气说:“也许冰云的背断了,和荆棘光一样!”
亮心用尾巴抽了一下他的耳朵:“鼠脑子!她是走进松鸦羽的巢穴的。”
鸽爪抽抽胡须:“你们究竟想不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鸽爪讲完之后,黄蜂条说:“真遗憾,你没能完成考试。”
鸽爪的尾巴耷拉下来,眼神也变得焦急起来:“我知道。也许火星不会给我武士名号了。”然后,她抖抖皮毛,转身看着常春藤爪,急切地问:“你做得怎样?谁和你一起捕猎的?”
“榛尾。”常春藤爪回答说,她的眼睛在放光,“真的棒极了!我们抓到两只老鼠。”
“太好了!”
狮焰可以看出鸽爪是在假装为妹妹感到高兴,其实她心里非常失望,仿佛积雪压在树枝上一样。他正想鼓励她一句,常春藤爪已经走到姐姐身边,用口鼻顶着姐姐的肩膀。
“别担心。”她低声说。她的声音很轻,只有鸽爪和狮焰能听到。“火星知道你对雷族有多重要。你不用靠抓松鼠来证明这点。”
鸽爪将妹妹推开,反驳道:“我想被当成普通猫来评价,哪怕一次!”
常春藤爪疑惑不解地看着她,说:“但你本来就和我们其他猫不一样。”
“小声点!”狮焰警告她们。他刚刚注意到,火星已经从松鸦羽巢穴里走了出来。他一定是去看冰云了。
雷族族长大步走过空地,从山毛榉树枝上跳过,跑上岩壁,站到高岩上。他火红色的皮毛闪着光,给寒冷的秃叶季带来一丝温暖。
“所有年龄够大,可以自行捕猎的猫,都来高岩下集合,参加族会。”他大声宣布说。
本来就在空地上的猫都面向高岩坐下来。小鼹鼠和小樱桃在猫群前面蹦蹦跳跳,直到罂粟霜用尾巴把他们拢到身边,让他们安静地坐下。黛西和香薇云出现在育婴室入口处,紧挨着坐下来。鼠毛先把头从长老巢穴外面的山毛榉树枝中伸出来看看,然后从出口走出来。波弟跟在她后面。狐步从巫医巢穴走出来。松鸦羽把黑莓藤屏风拨开,让荆棘光可以从入口处向外看。沙风、尘毛、云尾和栗尾都从武士巢穴中走出来,在高岩下找地方坐下。栗尾抬起一只后掌,挠着耳朵,仿佛在驱赶虱子。
火星竖起尾巴,示意大家安静。“雷族众猫,”他开口说道,“我想,你们都听说了冰云的意外。她掉进一个洞里,把肩膀摔脱臼了。但松鸦羽已经帮她复位。”火星的语气平稳,听上去让大家很安心。狮焰看出,荆棘光出事之后,他非常清楚族猫们心里的恐惧。“松鸦羽说,她需要休息。”火星继续说,“但再过十来天,她就能四处走动了。”
聚集在高岩下的猫儿们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议论起来。几只猫还欢呼道:“松鸦羽!松鸦羽!”
“回头我要亲自去看看那个洞。”族长继续说。他用那双绿眼睛看了狮焰一眼,显然表明让狮焰带他去那里。狮焰点头回应。“同时,尘毛和蕨毛,你们最擅长修建。我想让你们今天日落前,在那个洞周围修一道坚固的屏障。我们不能把洞填平,但我们也不想让任何其他猫再掉进去。”
“没问题,火星。”尘毛高声回答,“蕨毛巡逻回来后,我们马上开始。”
“你们俩都不准到那洞口附近去。”罂粟霜警告自己的幼崽们,尾巴在他们耳朵上轻轻抽打了一下,强调自己的话。
“好像我们能去似的!”小鼹鼠抱怨说,“我们根本不能出石头山谷。”
“这简直不公平。”他妹妹附和道。
“我召集族会还有一个原因。”火星继续说,“两名学徒今天完成了武士考试。”
猫群一阵兴奋。常春藤爪的眼睛亮闪闪的。但鸽爪只是低头看着脚掌。狮焰心里有些担心。他看向蛛足,但黑毛武士的脸上毫无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愿蛛足对她不要太严厉,他想,很后悔没在族会前先和黑毛武士商量一下。
“炭心?”火星摆摆尾巴,邀请常春藤爪的老师讲话。
灰毛武士站起来,开口说道:“常春藤爪很努力。她的战斗训练尤其突出。但捕猎技巧还有待提高。今天独自捕猎时,她抓到了一只野鼠,但抓得很吃力:她让野鼠跑到她的下风口,那家伙差点就跑掉了。”灰毛武士转过身,礼貌地向米莉点点头。“你觉得如何?”她问。
米莉站起来,上前一步,站到炭心身边。“我同意你的意见。”她说,“常春藤爪和榛尾一起捕猎时,显得很尴尬,不知道该让榛尾怎么做。如果她要率领捕猎队,必须学会怎样部署安排。”她善意地看了常春藤爪一眼。常春藤爪正睁大眼睛听着,眼里有些担心。“但榛尾和常春藤爪配合得很好,她们抓到了两只老鼠,而且动作干净利落。老鼠无处可逃!”她的声音柔和下来,“依我看,常春藤爪有资格成为雷族武士。我们非常幸运能有这样的武士!”
猫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鸽爪在妹妹耳朵上舔了一下。“祝贺你!”她笑着说,“米莉说得对,你有资格。”
常春藤爪眼睛里闪动着欣慰的光。“炭心说起野鼠的事情时,我害怕极了。”她承认道,“的确很糟糕。”
“狮焰?”火星的话让族群再次安静下来,“鸽爪怎么样?”
狮焰站起来时,心里很纠结。他想尽最大努力帮助自己的学徒,但他也不能掩盖她没捕到任何猎物的事实。“鸽爪是任何老师都希望得到的最佳学徒。”他开口说,“她训练很努力,学得很快。今天,她本来准备抓松鼠的,而且很快找到了一只。她以优秀的围捕动作很快到位。松鼠全然不知她已经靠近。”他向鸽爪那边望了一眼,鸽爪仍然没敢看他。他继续说道:“但接着,正当她准备扑上去时,意外地踩上一片枯叶。松鼠发现了她,逃到树上去了。”
“如果她的动作再快一点,就抓到松鼠了。”蛛足站起来说,“但松鼠一旦跑到树枝间,你就不可能重新找到它了。”
狮焰怒视着黑毛武士。没必要说得那么难听吧!
“协同捕猎怎么样?”火星催问道。
“她很好地部署了自己和冰云需要做的事。”狮焰说,“她让冰云先藏到灌木下,把她的白色皮毛隐蔽起来。然后,她开始把一只黑鸟往冰云那边赶。但后来……”狮焰迟疑了。他很清楚,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会好听。他不能提到鸽爪有特殊力量,无法解释她为何突然向冰云跑去。“后来,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他继续说,“她停止追赶黑鸟,径直从黑莓藤中穿过,跑去帮助掉进洞里的冰云。黑鸟逃走了。”
“这么说来,鸽爪今天什么也没抓到?”火星追问道。
“是的。”狮焰摇摇头,感觉浑身燥热。他难过地想,尽管她是雷族最棒的狩猎猫之一,能否成为武士却取决于她今天的表现。
“一根羽毛、一根胡须都没抓到。”蛛足进一步确认道,“如果你问我的意见,我觉得她太容易分散注意力。她如果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要做的事情上,完全可以抓住那只松鼠和那只黑鸟的。”
狮焰也从族长眼里看到了失望。“这么说来——”火星说。
“等等,火星。我还没说完。”蛛足打断他的话,“的确,鸽爪今天捕猎表现不佳。但是,她尽管不知道在黑莓藤那边将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却仍然跑去帮助困境中的族猫。当我们无法将冰云从洞里弄出来时,鸽爪自告奋勇,要求被放到洞里去帮助她,尽管没有任何一只猫知道下面可能有什么。”他赞许地看了鸽爪一眼。“这些都是雷族最需要的品质——”他继续说道,“勇敢、忠诚,为了族猫的利益愿意面对危险。依我看,如果我们不让她成为武士,就是最愚蠢的表现。”
鸽爪难以置信地看着蛛足,其他族猫都已欢呼起来。当她意识到,自己今天就能成为武士时,她的眼睛亮起来。常春藤爪在她周围跳来跳去,兴奋得像只幼崽。
火星摆摆尾巴,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大声说道:“谢谢你,蛛足。雷族将因为我即将命名的两位武士变得更加强大。”说罢,他跳下岩壁,站在族猫们面前,一甩尾巴,示意常春藤爪上前。族猫们安静下来,等待族长开始命名仪式。
火星抬起头,环顾着自己的族猫们。他洪亮的声音在空地里回荡:“我,火星,恳请祖先们俯瞰这名学徒。她已经接受了严格的训练,理解了祖先们崇高的武士守则,现将她作为武士引荐给各位祖先。”他低头看着常春藤爪,继续说道:“常春藤爪,你必须拥护武士守则,保护和捍卫雷族,即使以生命为代价。你能发誓吗?”
“我发誓。”常春藤爪的声音在颤抖。
当狮焰意识到,常春藤爪早已开始实现自己刚刚立下的誓言时,感觉一阵寒意从皮毛上掠过。她每天晚上都要在梦中去黑森林,监视那里的猫。几乎没有几只猫冒过这样的危险。
火星继续说:“现在,我以星族的名义赐予你武士名号。常春藤爪,从此刻起,你叫藤池。星族珍视你的勇敢和忠诚。欢迎你成为雷族的正式武士。”火星上前一步,将口鼻放在藤池头顶上。藤池舔舔他的肩膀。
“藤池!藤池!”族猫们高喊着新武士的名字。欢呼声渐渐低下去之后,藤池退到尘毛和炭心中间。灰毛武士将尾巴从学徒的两只前肩上拂过。尘毛赞许地向她点点头。
火星竖起尾巴,示意鸽爪上前。狮焰看着自己的学徒走上前去,在火红色公猫面前停下脚步。当族长呼唤星族俯瞰她时,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火星的眼睛。“鸽爪,”火星问她,“你必须拥护武士守则,保护和捍卫雷族,即使以生命为代价。你能发誓吗?”
“我发誓。”鸽爪回答。
狮焰意识到,这个誓言对自己学徒的分量很重。鸽爪有很多可以为族群做的,但成为武士意味着更多的重任将落在这只年轻母猫肩上。狮焰不知道火星会将鸽爪的哪些素质指出来。他不可能提到她的特殊力量,不可能当着全族群的面说出来。
火星继续说:“现在,我以星族的名义赐予你武士名号。鸽爪,从此刻起,你叫鸽翅。星族珍视你的智慧和冒险精神。欢迎你成为雷族的正式武士。”
雷族族长再次低下头,将口鼻放在新武士头顶上。鸽翅舔舔他的肩膀。
“鸽翅!鸽翅!”族猫们热烈欢迎新武士。
鸽翅退后一步,然后转过身,大步走过去,站在狮焰旁边。
“干得好!”他低声说,“哪怕只有一只猫有资格赢得武士名号,也只能是你。”
鸽翅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笑声,无法答话,但她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
欢呼声低下来之后,火星竖起尾巴。“我想提醒各位族猫,现在我们没有学徒了。”他说,“年轻武士将不得不暂时履行学徒的职责。”“我就知道会这样!”黄蜂条叹息道,“唉,又要回去帮长老捉虱子了!”
“我们来当学徒!”小鼹鼠喊道,“我们会很努力的。”
“我相信你们会。”罂粟霜笑着说,“但必须等你长到六个月大才行。”
“为什么?”小樱桃问。
“因为武士守则就是这样规定的。”火星打趣地回答说,“到时候你们会成为优秀学徒的。从现在起,如果某些职责履行得比平时稍晚一点,每只猫都必须耐心等待。但巡逻队和捕猎队必须按时出发。”
“如果这样,我们自己捉虱子吧。”波弟说着抖抖乱糟糟的虎斑皮毛,“我们尽管是长老,但也不是帮不上半点忙。”
“谢谢。”火星向大家点头致意,“族会到此结束。”
猫儿们散开时,狮焰走到炭心身边。“祝贺你。”他说,“简直太好了,我们的学徒都成武士了。”
炭心点点头:“也祝贺你,狮焰。我就知道鸽翅能成功。”
她的语气很友好,但也很疏远,仿佛她是外族猫。当她甜美的气息扑鼻而来时,狮焰的心在痛。
炭心,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为什么就不想呢?
但他很清楚炭心为什么离开他,他向她讲了预言的事。现在,炭心认为自己不够特别,没有资格成为他的伴侣了。
在我眼里,你是雷族最特别的猫。狮焰懊恼地想,但他永远不可能向自己所爱的猫大声说出这句话。炭心会被吓坏的,她会认为自己分散了狮焰的注意力,让他不能全心全意履行三力量的职责。如果我只是一只普通的族群猫就好了,那样我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第三章
“你有感觉吗?”松鸦羽用一只爪子戳戳荆棘光的腰臀部。
“没有。”荆棘光回答说,同时不耐烦地扭扭肩膀和前腿,“我一点好转都没有,是吗?”
亮心正在巫医巢穴帮松鸦羽的忙。她温柔地舔舔伤猫的耳朵说:“当然有。你一天比一天更有力了。”
“是吗?”荆棘光的声音欢快起来,“冰云,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一些我的锻炼动作。”
“暂时不行。”松鸦羽告诉她。他感觉到了小母猫的失望,又补充说,“稍微等等,如果冰云的腿和肩膀僵硬了,才需要锻炼。但现在她只需要休息。”
冰云正蜷缩在巢穴对面的一个窝里。松鸦羽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用一只脚掌抚摸她的肩膀。“亮心,你来摸摸。肿起来的地方没有发热的迹象,情况不错。”他满意地点点头,“冰云,你如果想缓解疼痛,可以吃一粒罂粟籽。”
“不,我没事。”冰云顽强地说,“我只是想回去履行职责。我应该去捕猎的,相反却让族群又多了一张吃白食的嘴。”
“别这样说。”亮心慈爱地责骂她,“你为荆棘光或是患白咳症的猫捕猎时,介意过吗?”
“当然没有,但——”
“亮心说得对。”松鸦羽一甩尾巴,打断她的话,“如果我们不帮助生病或者受伤的猫,那我们和独行猫或者泼皮猫有什么两样?”
冰云叹息一声:“我知道。但我仍然想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便是在这里。我可以给荆棘光抛苔藓球。”
“太好啦!”荆棘光兴奋地说,“我保证能接到你抛的任何东西。”“好啊,但不要太累了。”亮心警告白毛武士,“你休息得越好,就能越快回去履行武士职责。”
冰云开始用脚爪把苔藓拢到一起。松鸦羽退后几步,给两只年轻母猫留出足够的空间。他在从岩壁上滴下来的水积成的水坑边坐下,伸长脖子,舔食几滴冰凉的水。
亮心在他身边坐下时,他对她说:“沙风好些了,我真高兴。但她仍然不能完全摆脱咳嗽。但愿新叶季到来时,她能痊愈。”
亮心点点头说:“小樱桃已经康复,和平时一样活蹦乱跳了。其他猫的白咳症也过了最严重的阶段。”
“对。”松鸦羽站起来,弓起背,伸了个很大的懒腰,然后重新坐下,用尾巴包裹着脚掌。“我宁愿治伤,也不愿治疗这几个月来的这些疾病。”
“我也是。”亮心赞同道,“尽管冰云的肩膀受伤了,但我们不必担心她会传染给其他族猫!”
松鸦羽被她的话逗笑了。“真盼望新叶季快点到来。天气暖和以后,猎物就更多,族猫们的体力就能完全恢复。药草也更多。两脚兽巢穴边的植物就有机会生长。”但一想到自己曾被迫用药草和影族交易,他的心情又阴郁起来,咕噜的笑声变成一声叹息。
“怎么啦?”亮心问。
“我又想起被迫给影族猫薄荷来交换常春藤爪——哦,不,藤池的事。”松鸦羽告诉她说,“小云生病了,我很难过,但影族从我们嘴里抢药草的行为实在太可恶了。”
我对其他巫医当时的表现也很不满,他在心里补充道。但他不愿意告诉亮心,他的其他族群的巫医同行们都一直各自为营,坚持按祖先的警示做。他们已经背离了巫医长久以来遵循的团结一致的原则。一时间,松鸦羽自问,是否应该为不想给小云药草的念头而内疚。但现在情况不同,他又坚定地在心里说,族猫的健康必须是我首先考虑的。
松鸦羽听到冰云和荆棘光在那边尖叫,知道她们一定过度兴奋了。
“我去看看。”亮心说着用尾巴尖拍拍他的肩膀,“嘿,你们两个,别闹了。冰云,你想一直在这里待到绿叶季吗?”
“但我们玩得很开心呀!”冰云抗议说。
松鸦羽让亮心去应付她们,自己则向巢穴入口走去,在黑莓屏风边坐下来。山毛榉树倒下后,留下一个缺口,本来用小树枝堵上了,但由于族猫们仍然从那个入口进进出出,小树枝现在已经没有了。他再次感觉到冷风迎面吹来。
那些小树枝也该清理干净了,我讨厌每次进出的时候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脚。
他抬起头,抽抽胡须,感觉石头山谷中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太阳下山了,白天有限的热度正在消退。罂粟霜正在把她的两只幼崽往育婴室里赶。沙风走出武士巢穴,爬上岩石,到火星巢穴里去了。荆棘通道口,狮焰和炭心正在向他们的前任学徒交代守夜的任务。
营地里和睦安宁,但松鸦羽的脚掌痒痒起来。他很清楚自己想去哪里:去检查一下冰云掉进去的那个洞。他几乎可以感觉到泥土下聚集了很多失踪猫,也就是那些没能从地道里爬出来的猫。
还有岩石!也许岩石也在那里!
松鸦羽记得他想救焰尾时,那只远古猫到湖里来告诉他,他的死期还未到。也许那意味着岩石准备再次和他谈话。
“记住,你们必须保持沉默。”狮焰的声音从营地那边飘过来,钻进松鸦羽耳朵里。“但这不是说你们不能互相帮助。如果你们中有一个看上去想睡觉了,另一个可以戳戳她,让她醒来。”
“就这样,你们走吧。”炭心说。
松鸦羽听到两名新武士走出荆棘通道,炭心向武士巢穴走去。狮焰转身去追她时,松鸦羽站起来,走过去拦住他。
“带我去那个洞。”他说。
“你真要去?”
“当然。”松鸦羽烦躁地甩了一下尾巴,“要不我怎么会请求你,鼠脑子?”
“好啦,好啦。”狮焰徐徐吹了口气,“别生气,我带你去。”
“那就走吧。”
松鸦羽跟在哥哥后面走进森林时,感觉到了石头山谷入口处两名守夜年轻母猫的好奇。他想,如果不是因为必须保持沉默,她们一定会问很多问题。
“我们……呃……有点事。”狮焰对新武士们说。
松鸦羽抽抽鼻子。你这样吞吞吐吐会让她们觉得更奇怪!“巫医的事情。” 松鸦羽大声说,“我需要武士陪同。”
他跟在狮焰身后向旧两脚兽巢穴走去,感觉到那两只母猫一直盯着他的背影。他们走进灌木丛后,他知道鸽翅和藤池看不见他了,才放下心来。他跟在哥哥后面顺着旧雷鬼路往前走,然后转弯,开始爬坡时,他觉得脚掌沉重起来。太多记忆涌上心头。他好像又听到冬青叶跑进地道的声音,地下河在她身后咆哮。
我们无法阻止她。我们警告她时,她就是不听。
松鸦羽感觉到狮焰的皮毛靠在他侧腹上,暖暖的,他从记忆中惊醒过来。“靠着我走。”哥哥低声说,“这里不好走,还有黑莓藤。”
松鸦羽怀疑狮焰不仅是在带他走难走的路,而且肯定在回忆同样的事情,心里有着同样的担忧。能和兄弟皮毛相擦,他们心里都很安慰。但松鸦羽没去偷窥哥哥的记忆。他不想一次又一次重新经历那个可怕的时刻。
一次已足够。我永远无法摆脱它。
不一会儿,狮焰说:“我们正从那个旧入口边走过,至少我觉得是这里。现在已经被黑莓藤盖上,没有猫会再从那里进入地道了。”
两只猫又向上爬了几只狐狸身长那么远,松鸦羽感觉到脚掌下的地面更平坦了。他加快步伐,直到几乎奔跑起来。
“当心!”狮焰喊道。当松鸦羽的胡须眼看就要碰到堆积在洞边用作临时围栏的树枝时,狮焰一掌将他推到一边。
“你自己才要当心。”松鸦羽反驳道。他重新站稳,不高兴地蓬松起身上的毛。然后,他伸出一只脚掌踩踩那些树枝:“我还以为尘毛和蕨毛已经把遮盖物修好了呢。”
“他们刚开始修。”狮焰说,“但还没全部修完。我们还能进去。”
“好。”
“我先进去。”狮焰继续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松鸦羽张开嘴,很想反驳他。我不是幼崽!你没必要照料我!但他还是把话吞回去了。狮焰的声音听上去很紧张,好像还有一点生气。松鸦羽猜测他是想到冬青叶的事很难过,而不是在为他这个瞎眼弟弟担心。他听到树枝沙沙响,知道狮焰从临时围栏中过去了。他跟上去,抽动胡须,想感觉出洞口边缘在哪里。
“当心!”狮焰警告他。
“我很小心。”松鸦羽倔强地说,并绕着洞口转了一圈,想知道洞有多大。然后,他伸长脖子,高叫一声,听着回音从下面传上来。“很深。”他说,“难怪冰云爬不上来。”接着,他轻轻把耳朵向前倾,想听听地下河的咆哮声,但今天什么也听不见。水位一定更低了。
“我必须下去,到地道里去。”松鸦羽宣布说。
他听到了哥哥无可奈何的叹息声。“我觉得你真是个十足的鼠脑子。”狮焰的声音听上去既愤怒又担心。看来,他很担心他们可能会发现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松鸦羽问。
“什么真相?”狮焰挑衅地问,“既然已经隐藏了这么久,就能永远隐藏下去。冬青叶已经不在了,我们都知道,这样最好。重新把这些翻出来有什么意义?”
松鸦羽伸长尾巴,拍拍哥哥的肩膀。“自从族群猫来到这里,这些小山下面的地道里就有秘密传出来。”他说,“没有什么能永远藏在地下。没有。”
松鸦羽认为,在地下很远的地方,可以听到落叶的微弱声音。当年,落叶没能成为尖爪猫,被永远地困在地道里了。
“帮帮我!帮我找到出去的路!”那只远古猫的声音在回响。
狮焰长叹一声:“随你的便。但如果你坚持要下去,我不会让你自己去的,我会陪你。”他站到松鸦羽身边,低头向地道里张望。过了一会儿,他作出了判断:“太高了,不能往下跳。你不会也想和冰云一样扭伤肩膀吧。”
“用他们拉冰云和鸽爪上来的常春藤如何?”松鸦羽建议说。他既紧张又不耐烦,脚掌已经痒痒起来。“那根藤还在吗?”
“在。”狮焰回答说,“但它承受不住你的重量,更不用说我的了。我们得另想办法。”
松鸦羽听到树枝被移动的声音,狮焰再次跳过临时围栏。松鸦羽沮丧地刨着洞边松软的泥土。如果狮焰想不到办法,我自己跳下去!
然后,他听到哥哥回来了,拖着很重的什么东西。他把那东西从临时围栏上拖过来,咚的一声扔到松鸦羽身边。
“我找到一根从树上落下来的大树枝。”狮焰喘着粗气说,“我们可以把树枝的一头伸进洞里,顺着树枝爬下去,就像爬树一样。”
松鸦羽等着,他的耐心正在一点点退去。狮焰慢慢把树枝放进洞中。最后,他终于满意地说:“好了。我先下去,以确保安全。”
松鸦羽听到嘎吱一声,知道狮焰正在往下爬。他将爪子插进泥土中,感觉到身上的毛开始竖立起来。
“我下来了!”狮焰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下来吧,树枝顶端离你站的地方只有大约一条尾巴远。”
松鸦羽摸索着向前移动,他憎恶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的无能为力。其他猫至少可以看到哪里有危险。
但是你自己要下去的,鼠脑子!那就继续吧!
最后,松鸦羽终于摸到树枝顶端了。他将爪子插进树枝,笨拙地爬到树枝上。枯叶擦着他的皮毛,发出沙沙的响声。树枝在他的重压下左右摇晃,他开始慢慢往下爬。
“就这样!你干得不错!”狮焰喊道。
松鸦羽欣慰地感觉到,他越往下爬,树枝越粗,树枝上的树结还让他有地方插爪子。于是,他信心倍增,加快动作。但一根小树枝突然戳到他腰上,他哎哟一声,停了下来,还差点松开脚爪。
“你没事吧?”狮焰问。
“没事!这树枝把我的皮都刮掉了!”他重新稳住身体,再次开始往下爬,直到听见狮焰喊道:“快到了,现在可以跳下来了。”
松鸦羽用力一推树枝,往前跳去,笨拙地落在一堆松软的泥土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喘息着说:“成功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主意。”狮焰嘟哝道,“下面好黑啊。”
这对我没问题,松鸦羽想,瞎猫在黑暗中一样看得见。
阴冷的空气席卷过来,带着曾经生活在这里的远古猫们的耳语声和记忆。他的脚掌一阵刺痒,渴望走进地道深处。“走吧。”他说。“等等。”松鸦羽听到脚掌从石块上踩过的声音,意识到狮焰正向封住前面入口的土堆走去。“你想干什么?”
“把上次掉下来的石头搬走。”狮焰说,“既然我们已经下来了,就看个究竟。”
但你想知道可能发现的事情吗?不过松鸦羽没大声提出这个问题。他很清楚,一旦狮焰打定主意,和他争辩是没用的。因此,他也在狮焰身边蹲伏下来,帮着扒拉那些泥土和石块。锋利的石头边沿伤到了他的脚垫。时间慢慢过去,他的腿也累得疼起来。他听到狮焰也在他身旁喘着粗气。
我们好像在搬整座小山!
松鸦羽时刻期盼着脚掌能够碰到冬青叶那柔软的皮毛。他对闻到过的所有腐烂尸体的记忆涌上心头。但此刻,他只能闻到泥土、水和石头的气息。他停止扒拉石块,张开嘴巴,更加仔细地嗅着空气,但没闻到一点姐姐残留的气息。
狮焰将一块大石头掀到一边,停下手里的动作,说:“我看到了。”“什么?是……”
“不。”狮焰的声音有点紧张,“只是一团皮毛……黑色的。”
“冬青叶的皮毛……”松鸦羽缓缓地说。
“她被坍塌的石头砸中了。”
“但她不在这里。”松鸦羽竭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即使这些就是砸中她的石块,它们也没能把她困在这里。”他转过身,把意识发送到地道那头更远处。但他能听到的只有远古猫的耳语声,很微弱,根本听不清。即使他们知道冬青叶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没告诉他。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吗?”狮焰附在松鸦羽耳边说,“冬青叶还活着!”
第四章
一时间,喜悦之情从松鸦羽心里荡漾开来。姐姐没死!时光仿佛回到过去,育婴室中的他们还是幼崽,仍然以为松鼠飞是他们的母亲,全然不知有一天蜡毛可能对他们的安宁生活造成威胁。
但他很快又回到现实中来。“我们还不能确信。”他辩解道,“冬青叶可能受了重伤,从这里爬走,死在地道里的其他地方了。也可能她没找到出去的路。”
“的确如此。”狮焰难过地说,“我们都很清楚这一点,尤其风族还把入口封死了。”
“而且即使她真的活着出去了,她会去哪里?”松鸦羽想象着姐姐从地道里爬出去,抖落皮毛上的泥土,也许还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清理伤口。然后,她会怎么办呢?她永远不可能回雷族了。即使没有猫发现蜡毛的真实死因,冬青叶也已经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因为她发现他们的母亲是叶池,父亲是风族的鸦羽。她无法忍受她曾经信任的猫欺骗了她。正是这一点迫使她放弃了一切,抛弃了她作为忠诚的雷族武士接受过的训练和拥有过的希望。
“她不可能回雷族。”他自言自语道。
“但她擅长捕猎和战斗,能保护自己。”狮焰说,“她可能已经在什么地方安下身来,成了独行猫。”
松鸦羽摇摇头:“雷族,还有武士守则,就是冬青叶的一切。”而且,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她真的还活着,我不是早就应该捕捉到她的一些信息了吗?我完全应该捕捉到的。
“走吧。”狮焰催促道,“我们必须探查一下这些地道,弄清楚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但松鸦羽没往前走。远古猫的耳语声现在更大了,同时他好像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也变得更加狂乱起来:落叶一如既往地在寻找出路,寻找成为利爪猫的生活起点。松鸦羽记起他曾在地道里穿行,发现自己生活在那些远古猫中间。当时,他们正打算背井离乡,迁徙到遥远的石头小山中去。由于松鸦羽的反对,他们在离开湖区时对未来的迁徙地还没有一个一致的决定。
现在我能对落叶说什么?他知道他的族猫们是因为我才抛弃他的吗?
“你在等什么?”狮焰问。他已经站在那个地道入口处。松鸦羽迟疑地迈出一步,走到他身边。但他又突然停下脚步,因为一大滴雨点落到他头上。
“下雨了。”他说,“我们现在不能下去,太危险了,河水可能会泛滥。”
“该死!”狮焰愤怒地低声吼道。
松鸦羽心里有点内疚,因为他不像哥哥那样气恼,反而感到很宽慰。他顺着树枝往上爬,狮焰跟在他后面。这时,雨下得更大了。他们俩爬出洞口时,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来,把他们沾满泥巴的毛打湿了,紧贴在身上。
松鸦羽站在那里发抖,狮焰使出全身力气将树枝推进洞里。“好了。”他喘着粗气说,“没有其他猫会再掉进去了。尘毛和蕨毛早上就能把围栏修好。”
松鸦羽跟着哥哥往营地走。他们在泥地里疾奔,在灌木中穿行,雨点不停地打在他们脸上。他们走到石头山谷入口时,松鸦羽发现藤池和鸽翅还挤在荆棘通道下守夜。两只公猫穿过通道,向各自的巢穴走去时,两名新武士都没留意他们。
他们分开时,狮焰小声说:“我们必须和她们谈谈这事。”
松鸦羽生硬地点点头。先前在洞里一直为发现冬青叶的事担惊受怕,回营地的路上又被淋得浑身透湿,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松鸦羽钻进黑莓屏风,摇摇晃晃地向自己的窝走去时,荆棘光坐起来问:“你去哪里了?”
“出去了。”松鸦羽不耐烦地回答说。然后,他突然意识到,巫医巢穴里只有一只猫的气息。“冰云去哪里了?”
“她回武士巢穴去了。她说她在那里同样能休息好。”
松鸦羽耸耸肩。他太疲倦,不想再对武士的行为发表评论。他们总是自以为比巫医懂得更多。他早上会再检查冰云的伤势。
“你身上湿透了,还满身是泥!”荆棘光惊呼道。
是的,而且脚爪锋利!你还想指出什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我很好。”松鸦羽大声说。
“不,你不好。”荆棘光倔强地说,“你湿得像只被淹死的老鼠,眼睛都睁不开了。到这里来,我帮你清理一下。”当她听到松鸦羽没回答时,又顽皮地说,“我发誓不问你去哪里了。”
松鸦羽已经累得无心再和她争辩,只好向荆棘光的窝走去,扑通一声倒在她身边。片刻之后,他感觉到她正用舌头狂舔他的皮毛,还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肩膀。一时间,他觉得很尴尬,仿佛自己成了被她照料的猫。不过,他觉得被舔的感觉很惬意,渐渐打起瞌睡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否这样舔过他。
但哪个母亲呢?叶池还是松鼠飞?
他仿佛看见一张脸在低头看着他。开始时,他以为那是叶池,但那张脸又渐渐模糊,变成了松鼠飞,然后又变成冬青叶。她正用那双绿眼睛凝视着他,眼里闪着光。松鸦羽惊醒过来,半坐在地上。他感觉皮毛干干的,很暖和,全身都更轻松了。
“你没事吧?”荆棘光焦急的声音让他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我没事。”松鸦羽叹了口气。突然间,他好希望能和谁谈谈:不是星族猫,而是真正的朋友,就像狮焰和炭心那样的朋友。他觉得荆棘光不可能是那只猫。
“这一定很难,你要为族群做这么多事,还必须保守星族的所有秘密。”她小声说。
星族的秘密比我们自己的秘密更容易保守得多!
“我是巫医,这是我的工作。”他回答说,“你永远不用为这样的事操心。”
“是啊,你说得对。”荆棘光很小声地说。松鸦羽不知道她是否想让他听见。“因为我永远都没用了,对吗?”
松鸦羽站起来。他知道,尽管荆棘光一直在帮他做巫医的事,但没有什么能弥补她不能履行武士职责的遗憾。“谢谢你把我的毛舔干。”他说完就向自己的窝走去。
松鸦羽蜷缩在凤尾蕨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洞底。雨已经停了。头顶上方,云团从天空中飞过,但松鸦羽却感觉不到一丝风。他向地道深处走去。通道前方现出些许微弱的亮光,仿佛星星正透过他头顶的泥土和岩石照射下来。他继续往前走,并竖起耳朵倾听最轻微的声音,但周围一片死寂。
远古猫哪里去了?
松鸦羽继续往前走,走进那缕银光中,直到走进地下河流入的那个洞。这次,河水很窄,黑黑的,在岩壁之间缓缓流淌,不像他上次来时那样疯狂泛滥。他心里升起一线希望,抬起头,向岩壁上看去,但那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突然,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在松鸦羽身后响起。他转过身,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另一条地道里滑动出来。“是落叶吗?”他问。
“不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道。
“岩石!”
远古猫向松鸦羽走过来。他那又长又弯的爪子踩在石头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那双瞎眼睛鼓凸出来,无毛的身体上闪着苍白的光。他在松鸦羽面前停下脚步,表情严肃。
“你为什么把我的棍子折断?”岩石问。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愤怒和悲伤,松鸦羽不知道他此刻的感受。
“我——我想和你说话,你又不在这里。”松鸦羽结结巴巴地说,“保留一根带划痕的棍子有什么用?”尽管他这样说,但他很清楚那根棍子的重大意义。
“我一直都在这里。”岩石答道。松鸦羽从他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悲伤。“我有事要说的时候就会来找你,而不是等着你召唤我。”
松鸦羽低下头,感觉自己像偷偷溜出营地被发现后正在挨骂的幼崽。
“那根棍子是你的历史。”岩石继续说,“你不能把它扔掉。过去的事永远都会伴随着你,曾经的武士猫将会再次成为武士。”
松鸦羽惊愕地用爪子挠着岩石洞底。“你是指冬青叶吗?”他急切地问,“你看到过她吗?她还活着吗?”
岩石眨眨眼。松鸦羽一想到远古猫那双灰色瞎眼仍然能把他看得很清楚,不禁打了个寒战。“你的过去在山地。”岩石告诉他,“我出生的地方,猫儿们以前回去过的地方。你必须去那里,完成这个循环。”
“回急水部落?”松鸦羽迫不及待地问,“他们遇到麻烦了吗?”
岩石没回答。突然,松鸦羽身后的一块石头发出叮当声,他扭头去看。当他再次转过头来时,那只远古猫已经消失了。
“岩石!”他喊道。回声消逝在静寂中,没有任何应答。
松鸦羽站在小河边,沮丧透顶。然后,他听到一阵不大的脚步声,正向他这边走来。他转头看去,看到一只姜黄色和白色相间的年轻公猫正从一条地道中走出来。
落叶走到松鸦羽面前,向他点点头,眼神忧伤。“你好,松鸦翅。”他说。
松鸦羽一愣,因为落叶叫的是他在远古时代的名字。“你好。”
“其他猫都离开了,对吗?”
他语气平静,没有丝毫责备之意。但松鸦羽觉得更内疚了,因为他在远古猫离开湖区这件事上扮演了重要角色。落叶知道我做过什么吗?“是的,他们走了。”他承认道。
“我能感觉到他们在我心里留下的空洞,尽管寂静无声。”落叶说,“但你的猫们还在这里。走,我带你去看他们。”没等松鸦羽回答,他便穿过山洞,走进另一条地道入口。松鸦羽迟疑片刻,然后跑步追上去。
落叶领着他穿过很多条地道,松鸦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就已经重新站在冰云掉下去的那个洞里。那根树枝就在眼前,松鸦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在这些地道里徘徊过很长时间,他应该知道哪条路是最近的。
突然,松鸦羽意识到又要再次抛下这只年轻公猫了,他难以忍受这种离别,于是催促道:“跟我走。”
落叶摇摇头:“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抬头仰望天空,乌云已经散尽,星族的武士祖灵们发出冰冷的光。“星星还在闪耀。”落叶小声说,眼神有些迷离,“我从没想过还能再次看到他们。知道他们还在,还和过去一样,这种感觉真好。过去一直在我们身边。”
松鸦羽惊得一跳,这是岩石说过的话!
“你的使命在那上面,对吗?”落叶用尾巴指着天空说,“你不属于这里。”他伸出尾巴,松鸦羽也竖起尾巴,他们两尾相缠。
“祝你好运,朋友。”落叶继续说,“如果你需要我,我会来这里。”“谢谢。”松鸦羽喃喃说道。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从那堆松软的泥土上走过,开始顺着树枝往上爬。等他再次向洞底看去时,落叶已经消失。“嘿,落叶!”他渴望再次看到落叶,于是把头探向洞口。
一个尖锐的东西猛地戳了一下他的侧腹。他眼前一黑,睁开眼,发觉自己正从窝边探出头,脸颊贴在巢穴的石头地上。
“松鸦羽?”荆棘光的声音含糊不清。松鸦羽意识到她正用嘴里叼着的一根小树枝戳他。
“别戳了。”他嘟哝着坐起来,抖落皮毛上的苔藓。
“我以为你做噩梦了。”荆棘光说。现在,她的声音更清楚了,“你说了好些奇怪的话……落叶什么的。你怎么啦?”
松鸦羽没回答她的问题。他起身从窝里走出来,跌跌撞撞地从黑莓屏风边走过,走进营地,差点一头撞上鼠须。年轻公猫正走向新鲜猎物堆,见状急忙从他身边闪开。“对不起。”他嘀咕道。
育婴室那边,罂粟霜的幼崽正在尖叫打闹,他们的母亲坐在一旁看着。藤池和鸽翅走出荆棘通道,摇摇晃晃地向学徒巢穴走去。由于通宵守夜,她们已经疲惫不堪,步伐沉重。
松鸦羽一时觉得奇怪,她们怎么还要睡在学徒巢穴。但他随即又想起,武士巢穴里空间狭小,学徒巢穴没有其他学徒,她们会睡得更香。
他听到黑莓掌的声音从石头山谷中传来,他正在向当天的第一批巡逻队和捕猎队下达命令:“灰条,你率领黎明巡逻队,带上松鼠飞、桦落和亮心。”
“我们马上就出发。”灰条回答。
“注意影族边界。”黑莓掌提醒他,“我们不想再遇到麻烦。”灰条带着巡逻队离开后,副族长继续布置任务,“刺掌,你带一个捕猎队去风族边界的小溪,可能岸边会有些猎物。”
“好的,黑莓掌。我带哪些猫?”
副族长犹豫片刻后说道:“梅花落、莓鼻和狮焰。炭心,带另一支巡逻队去湖边……”
松鸦羽一听到哥哥的名字,立即不再继续听黑莓掌讲话,而是走过营地,在荆棘通道前拦住狮焰。“狮焰,等等!我们必须去山地!”“什么?”狮焰听上去很吃惊,也有些不耐烦,“松鸦羽,我要去巡逻。你现在不能让我去做那样的事。”
松鸦羽不屑地摆摆尾巴。“我做了个梦。”他倔强地说,“我们的使命在那里!”
他感觉到哥哥的兴趣已经被他激发起来。“是星族托的梦?”狮焰追问道。
“不是,是比星族更老的猫。我想他知道那个预言的来历,狮焰。我们必须去!”
第五章
藤池疲惫不堪地走进学徒巢穴,扑通倒进自己窝里的苔藓和凤尾蕨中,感觉脚掌都要掉了。“幸好守夜结束了,我能睡一个月!”
“但这是值得的。”鸽翅在妹妹身边蜷缩起来,“我们是武士了!”藤池感激地朝姐姐温暖的皮毛靠过来。鸽翅继续说:“今晚别去黑森林了。你需要休息。”
我要是可以选择就好了,藤池疲倦地想。鸽翅不是早就知道,何时去那个无星之地不是她可以控制的吗?如果可以不再去那里,我宁愿放弃一切。但是,她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她不想让鸽翅更多地为她的安全担心了。
姐姐的皮毛让她暖和起来,藤池坠入梦乡。一时间,她希望自己睁开眼睛时,可以看到熟悉的巢穴,阳光从入口处悬挂的草叶中照射进来。相反,她却发现黑森林苍白、病态的光晕投射在自己身上。她正蹲伏在一丛凤尾蕨的阴影中,头顶是枯死的蕨叶,一条狭窄的小路从她面前一尾远的那片灌木中穿过。
藤池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会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动弹一下,就听到了说话声,还听到几只猫从灌木下走出来的声音。藤池蹲在原地未动,第一只猫出现在空地上。
“你看到蓟掌教我的那个动作了吗?”风皮炫耀道,“等着吧,我要把它用在一只雷族癞皮猫身上!”
“蓟掌太伟大了。”风皮的族猫日光跟在他后面走进空地,还有一只灰白毛学徒猫,藤池没认出是谁。“简直无法相信他曾是族群猫!”
三只风族猫从藤池面前冲过,消失在远方,没注意到她。她想:他们当然看不到我,现在天还没亮,他们要回家了。她正要从凤尾蕨下走出来,又听到更多的猫过来了,还闻到了影族的气味。
虎心!
藤池继续躲在阴影中。虎心绕过附近的一丛黑莓藤,向她走过来,鼠痕、苹果毛和他在一起。他们快要走到藤池躲藏的地方时,虎心故意落到后面,让族猫们继续往前走。他等在那里,鼻孔一张一合,直到族猫们走远,听不到他说的话。
最后,他说:“我闻到你的气味了,没必要再躲了。”
藤池从灰色凤尾蕨下跳出来,直面虎斑武士,理直气壮地说:“我没躲,我刚到这里。”
“那你为什么现在在这里?”虎心冷冰冰地问,“你以为在不同时间来这里就可以回避我吗?”藤池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一切。如果鸽爪知道你甚至想杀死一只无辜的猫,她会怎么说?”
藤池突然愣住了,回想起断星曾试图让她杀死焰尾的可怕经历。现在焰尾是否会出乎意料地从星族站出来证明她的忠诚呢?
如果虎心没有阻挠,我会不会已经把焰尾杀了?
“我别无选择——”她喵道。
虎心猛甩一下尾巴,咬牙切齿地说:“选择总是有的。”
藤池心里的怒气像野火点燃干草般噌地蹿上来:“你的意思是说,就像你利用我姐姐探听雷族库存药草情况这样的选择吗?难怪她不想再见到你了!”
“我没利用她。”虎心的琥珀色眼睛阴沉下来,“但我也没期望你会相信我。”说罢,他转身追赶族猫们去了。
藤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转弯处。然后,她转身向反方向走去。她刚走出几只狐狸身长那么远,绕过一丛荆棘,就差点迎头撞上蓟掌。
“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灰白毛武士笑着说,“常春藤爪,真高兴你已经决定加入我们。”
“我叫藤池了。”她骄傲地反驳道,“我现在是武士了。”
“在这里还不是。”蓟掌告诉她,“要等到我说你是你才是。”他声音里带着嘲讽,“但如果你不能准时参加训练,那可就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我在守夜。”藤池仍然昂着头,但她心里很紧张。
“跟我来。”蓟掌只说了这三个字。他带着藤池离开小路,穿过浓密的灌木丛,一直走到老橡树下的一块空地上。空地中间有一大堆倒树,上面盖满滑溜溜的苔藓。树干上长着灰白的蘑菇,布满病态的黄色斑点。
“现在——”蓟掌喵道。
他的话被打断了,有猫从凤尾蕨中疾步走来。藤池刚刚闻出风族的气味,蚁毛就突然出现了。
“对不起,蓟掌!”他喘着粗气说,“一星派我进行夜间巡逻,我才刚刚睡着。”
一股寒意从藤池身上掠过。蚁毛和她一样,也是通宵未眠。在他们的世界里,现在是白天,温暖的阳光照在枯叶季光秃秃的树枝上。但黑森林里仍然被黑暗笼罩着。
难道这里永远是黑夜?她很纳闷。
蓟掌没理会蚁毛的道歉,而是说:“我有新任务给你。看到那些倒树了吗?你向它们发起攻击,而你——”他转身看着藤池,他那身缠结的灰白皮毛离她的脸只有一只老鼠的身长那么远。“——将保护它们。蚁毛,如果你能把常春藤爪逼到那堆树顶上去,你就赢了。”蓟掌刚刚一摆尾巴,藤池已经跳上最低的树干。她心里充满期望,对自己的战斗技能无比自豪。我要让风族武士见识一下雷族猫的厉害!
蚁毛向她跳过来,但没有伸出爪子,仿佛这是族群里的训练课。藤池立起来,用后掌保持身体平衡,用前掌猛击蚁毛耳朵上方,她也没把爪子伸出来。蚁毛退后一步,然后再次向她冲过来,试图从侧面将她撞倒。藤池灵巧地往旁边一闪,同时用柔软的脚掌向他肩上打去。
“怎么?你们是幼崽吗?”蓟掌怒吼道,“我说的是战斗。”
蚁毛再次向藤池冲过去。这次,他伸出利爪,龇出牙齿,跳到藤池身上,死死掐住她的后颈。藤池强忍剧痛,用力向他打去。无奈蚁毛离得太近,她的打击力度不大。在她挣扎着想摆脱蚁毛的同时,蚁毛将她推到第二根木头上。
蓟掌哼了一声,嘲讽地说:“雷族武士现在接受的就是这种训练吗?”
藤池号叫一声,怒不可遏地用尽全身力气向蚁毛撞过去。但她跳起来时,脚掌在灰白的蘑菇上一滑,笨拙地向一边倒去,落在最下面的木头上,差点被摔断气。不过,她仍然立即做好了准备,迎接蚁毛的下一轮进攻。可是,当她抬起头来时,发现他已经站到一边,正等着她爬起来,继续战斗。
藤池感激地向他点点头,吃力地站起来。但她还没来得及发起进攻,蓟掌已经张牙舞爪地从她身边冲过去。蚁毛惊愕地瞪大眼睛,向后退去,避开狂怒的武士。结果,蓟掌稳稳落在那堆倒树顶上。
“胆小鬼!”蓟掌讥讽地说,并伸出一只巨大的前掌去打蚁毛,“拿出点勇气来!”
蚁毛龇牙咧嘴地跳到灰白公猫身上,咬住蓟掌的后颈,用利爪从他肩膀上划过。蓟掌像甩一片枯叶一样,将他从背上摔下来,把他死死压倒在木头上。蚁毛用后掌狠命地打他,扯下蓟掌好几缕皮毛。
“这还不错!”蓟掌低吼道,“现在你才像个武士了!”
说着,他将有力的爪子插进蚁毛双肩,像摇晃狐狸一样摇晃着他。藤池惊愕地看到,鲜血从风族武士皮毛下涌出来,浓烈的血腥味让她只想吐。
“蓟掌,够了!”她吼道。
那名武士没理会她。相反,他伸出脖子,用牙齿咬住蚁毛的后颈,将他扔下树堆。蚁毛重重地摔落在藤池面前的地上。
他痛苦地蠕动着,试图站起来,结果却呻吟一声,咚地重新倒下。藤池惊恐地在他身边蹲伏下来,伸出脚掌分开他的皮毛,发现血正从伤口往外涌。
“别管他!”蓟掌从树堆顶上命令道,“他打输了,就该这样。”
“但他受伤了!”藤池抗议道。
“他会好的。”那名武士怒吼道。他走下树干,向两名年轻武士走过来。
趁他还没走到他们面前,藤池俯下身,在蚁毛耳边小声说:“快醒过来!你其实不在这里,你在风族自己的窝里。”
蓟掌的脚步声更近了。
“快呀!”藤池嘶声喊道。
蚁毛呜咽一声。藤池用脚掌碰碰他的肩膀,欣慰地听到他长叹一声,又看到他把眼睛睁开了。然后,他沉沉睡去,身体颤抖几下,消失了。除了草上凝结的几团血块之外,什么也没留下。
与此同时,蓟掌跳到地上,他的绿眼睛里喷着怒火。“胆小鬼!”他怒视着蚁毛消失的地方,脱口骂道,“风族猫跑得快就是这个原因吗?为了逃跑?”
“我一直就知道他胆小如鼠。”藤池很清楚,她必须附和蓟掌,“这下没有猫和我一起训练了。”
“不,我们有。”蓟掌把目光转向她,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仿佛期待着品尝下一只特别鲜美多汁的猎物,“你可以和我打。”
藤池的心狂跳起来,她觉得心似乎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好吧。”她说,并设法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很急切。
她的话音未落,那名黑森林武士已经向她撞过来,撞得她四脚离地,咚的一声倒在地上。蓟掌把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并伸出利爪向她的肩膀抓来。藤池本能地瘫软下来。当她感觉到蓟掌放松警惕之后,立即扭动身体,从他身下爬出来,迅速向他侧腹打了两掌,然后跳到一边。
由于过度疲惫,她感觉头很晕,脚掌重得像石头。但蓟掌愤怒的嘶嘶声给了她力量。当他转过身来,再次向她发起进攻时,她蹲伏下来,等着他,还左右摇摆着尾巴。当蓟掌跳起来时,藤池滑步向前,从他肚子下钻了过去,在他身后冒出来,狂抓他的腰臀部。蓟掌的尾巴向她脸上扫来,她狠命地一口咬下去,满意地听到了那名武士痛苦的号叫声。蓟掌把尾巴从她牙齿间抽出来,以她始料未及的速度转过身。藤池尽管头晕目眩,却仍然警惕地注视着他,猜测着他下一步会往哪里跳。当蓟掌跳起来时,她往旁边一闪。但蓟掌伸出一只脚掌,将她打倒在地。藤池尖叫一声。他们同时滚落到草地上,用牙齿撕扯着对方的皮毛。
藤池把头顶在蓟掌脖子上,用力去咬他的喉咙,蓟掌号叫着将她甩开。她咚地撞到树堆底部,喘着粗气往树堆上爬,全然不顾苔藓和蘑菇沾到皮毛上。最后,她终于站到了树堆顶上。
“我赢了!”她吼道。
蓟掌从地上爬起来,怒视着她,骂道:“鼠脑子,我说的是谁站到树堆顶上,谁就输了。”
“但我不是被你赶上来的。”藤池洋洋得意地说,“我是自己爬上来的。而且我已经准备好再次跳到你身上。所以,我赢了!”
“我定的规则是——”蓟掌还想狡辩。
“小猫说得没错。”一声怒吼把他的话打断了。枫荫从一棵老橡树后面走出来。藤池不知道她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认输吧,蓟掌。自己去舔伤口。”
蓟掌厌恶地打了个响鼻,转身走了。当他气冲冲地穿过空地,走进树林时,藤池开心地看到,他的腿瘸了。
枫荫走到树堆底部,向藤池抽抽耳朵,示意她下来。藤池站到她身边时,枫荫说:“我曾经怀疑过你的忠诚,但现在我开始改变看法了。战斗开始时,你会和我并肩作战。”
“战斗什么时候开始?”藤池假装急切地问,希望枫荫能向她提供一些信息,以便她回去向松鸦羽和狮焰报告。
“别着急。”枫荫赞许地看着她,“你虽然把蓟掌打败了,但你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才能成为经验最丰富的武士。”
“我只是想做好准备。”藤池坚定地说。
“你会的。”枫荫向她保证说,“不会太久了……”
让藤池欣慰的是,枫荫向她点头告别,渐渐消失在树林里。由于睡眠不足,加上刚才那番鏖战,藤池瘫倒在地上,闭上眼睛,感觉黑森林在她周围慢慢消失。
干苔藓的气味和姐姐熟悉的气息刺激着她的鼻腔,藤池长叹一声,睁开眼睛。鸽翅还躺在她旁边熟睡,一只脚掌搭在她肚子上。为了不惊醒姐姐,藤池小心翼翼地把姐姐的脚掌拿开,步履蹒跚地走进空地。天空灰蒙蒙的,但她估计已经快到正午了。蕨毛、栗尾和蛛足正在新鲜猎物堆边闲聊,香薇云在育婴室入口处打瞌睡,波弟和鼠毛并肩坐在长老巢穴外。藤池猜测,那只前独行猫又在给鼠毛讲他那些没完没了的故事了。
黑莓掌从荆棘通道里钻出来,嘴里叼着一只松鼠。桦落和白翅跟在他身后,他们都叼着老鼠。玫瑰瓣叼着一只野鼠走在最后。
多么安宁的景象啊,藤池心里想。
但她满脑子都是最后那场战斗的场面:猫儿在号叫,爪子在挥舞,鲜血浸透石头山谷的泥土,死猫遍地,皮毛都被剥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