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脚城市(精)》这本壮阔宏观的著作里,得奖作家道格·桑德斯带领读者踏上一场详尽的旅程。
足迹横跨五大洲的三十座城市与乡村,见识当地的住民和社区,不管是他们的惨痛经历或是成功经验都正在改变这个世界。
当全世界有三分之一的人口在进行一场势不可挡的城乡迁移,而迁徙过程是让新移民向上提升的社会流动,或是落入更边缘、更难挣脱的境遇,前瞻的移民政策和落脚城市的缜密规划,成为当代与气候变迁同等重要且不容忽视的课题,城市化是全球趋势,如何将社会本身视为资本的形式,成为生气勃勃的有机体,道格·桑德斯援引学术界最新的发展,进行钜细靡遗的研究与调查,落脚城市绝不是好篮子与坏篮子的选择,但未来究竟是走上经济文化盛世的诞生地,或暴力冲突的爆发处,则完全取决于现今我们是否有能力注意到这样的发展,以及应有的具体行动。
这个时代的历史,其实有一大部分是由漂泊的无根之人造就的。我们都回不去故乡,又离不开城市这是一本颠覆你对城市化以及贫民窟认知的书,《落脚城市(精)》作者走访了全球五大洲二十多个国家与地区,深入城市中心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细细观察面前这片由乡村移民构成的城市飞地。道格·桑德斯称这些地区为“落脚城市”,它们往往位于人们的视线和旅游地图之外,饱受暴力和死亡、漠视与误解,同时又充满了希望与活力。
道格·桑德斯 (Doug Saunders): 1995年加入加拿大《环球邮报》( ),现任《环球邮报》欧洲局负责人。桑德斯曾连续三年获得代表加拿大新闻界最高荣誉的国家新闻奖,并被誉为加拿大最好的专栏作家,其专栏内容为探究新闻背后的常识与全球趋势。
在对《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作者雅各布斯(Jane Jacobs)的一次采访后,桑德斯萌生了撰写一部记录人口迁徙、尤其是农村到城市人口迁徙的著作的想法。从2007年开始,桑德斯开始了一场全球之旅,从欧洲出发,到印度次大陆、中国和北美,深入接触包括来自肯尼亚和里约热内卢的底层平民,足迹遍布五大洲数十个国家和地区,最终完成本书。桑德斯现居英国伦敦。"
序言
第一章 城市的边缘
六公里,中国
塔村,伦敦,英国
第二章 由外而内:新城市的盛衰演变
最初的开端:小移动,大迁移
寇赫瓦迪,勒德纳吉里,印度
诞生之痛:落脚城市的成形
坎兰格查,达卡,孟加拉
发展停滞:无法落脚的城市
深圳,中国
迟来的立足机会:停滞不前的城市
基贝拉,内罗毕,肯尼亚
改革:危立于悬崖边上
圣玛尔塔,里约热内卢,巴西
第三章 立足于金字塔的顶端
令人感叹的美国落脚城市
洛杉矶,加州
后移民国家的落脚城市
外来移民的郊区化发展
荷顿,弗吉尼亚;惠顿,马里兰
第四章 乡村的城市化
乡村陷阱
达塔利,波兰
最后的村庄
水林,四川,中国
没有城市的乡村
朵利,马哈拉施特拉邦,印度
落脚村庄
毕斯瓦纳,锡尔赫特,孟加拉
第五章 第一波人口大迁徙:西方今日面貌的形成
现代世界的丑陋门户
巴黎
19世纪的建构过程
伦敦
隐藏的落脚者
多伦多与芝加哥
第六章 一座落脚城市的死与生
伊斯坦布尔
第七章 起于市郊边缘的巨变
伊撒圣殿,德黑兰
佩塔雷,加拉加斯
穆兰德,孟买
第八章 新城市与旧世界的冲突
空间的问题
金字塔小区,埃夫里,法国
公民身份的问题
克劳兹堡,柏林
空间与公民身份
帕尔拉,西班牙
第九章 落脚的终点:从泥地板到中产阶级
不再被排挤的邻里
佳丁·安吉拉,圣保罗,巴西
帕拉博夫妇的家
孟买
第十章 在都市立足扎根
密集度,自发性,独立自主
斯洛特瓦特,阿姆斯特丹
土地,连结,治安
卡拉伊尔,达卡,孟加拉
仅求生存还是重振健全的城市?
松克里夫公园,多伦多
后记 落脚城市革命
布拉克达克鲁尔,开罗,埃及
六公里,中国 故事从一座小村庄开始。也许在外人眼中,这座村庄仿佛定格于时间之中,遗世独立,安宁静逸,亘古不变。村庄看起来就像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如果有人搭乘交通工具经过,瞥见村里坡地上层叠的低矮房屋和炊烟,必然觉得这里平静安详,充满了细腻而秩序井然的美感。在乡下,这里显然有着怡人的生活节奏,不受现代化的束缚。村中为数不多的简陋小屋安然坐落在一座小山谷的顶端。畜栏里有几双牲畜来回走动,儿童在一片田地的边缘奔跑嬉戏,炊烟从一间小屋上冉冉升起,一个老人漫步在山丘顶上的树林中,后背一只布袋。这个老人名叫徐钦全,正在寻找草药。他沿着梯田边缘的古老石子路走向山谷底部的一片林中空地。这是他祖祖辈辈走了十几个世纪的道路。在这里,他可以找到自己儿时就已知晓的各种草药:茎秆纤细的麻黄,用于发汗去除风邪;枝叶繁茂的枸杞子,具有补肝效果。他以小刀割下茎秆,装进布袋,再走回山丘顶上。爬到顶端之后,他停住脚步,略站了一会,望着北方扬起的尘土。在那里,一群建筑工人正在把一条狭窄崎岖的小径开发成宽广平直的大道。这样,往返北面重庆原本需要一天的路程,不久后就将缩减至两小时以内。老人看着远方的树木被烟尘染成土黄色,他想着村里众人的生活,想着折磨他们已久的贫穷。
这样的贫困导致他们的小孩夭折,使他们数十年来活在缺乏粮食的饥荒之中,接着又陷入令人麻木的单调生活。那天晚上,在村里的大会上,他提出了一项改变山村居民生活的方法。今晚之后,他说,我们将不再是个小村庄。
当时是1995年,这座村庄名叫“六公里”。这个村庄的外观、村里的家族,乃至仍然维持完全人工耕种的小麦和玉米,在几百年里都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村庄在缅甸公路修建期间获得“六公里”的称号,原因是缅甸公路的东方终点就在内陆大城重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数十年,“六公里”却成了个虚幻的名称,因为原本通往重庆的桥梁遭到炸毁,最近的替代桥梁则位于好几公里之外,这座小村庄因此无法与任何城市和市场联络,只能自己种植作物为生。由于土壤贫瘠,农具简陋,村里生产的粮食一直都不够喂饱所有人。每隔几年,天气与政治的变化就会导致饥荒,造成居民丧生,儿童挨饿。在上个世纪的1959年至1961年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这座村庄失去了不少人。饥荒的状态终于在二十年以后结束,但存活下来的居民也只能依赖政府的补助勉强生活。一如世界各地的农村,六公里的村民从没认为乡下生活有任何安宁或贴近自然之处。在他们眼中,乡下生活乃是一种单调乏味而且枯燥的生存状态。在20世纪的最后十年,中国社会开始快速进入了市场经济,于是国内的村庄也就突然获准了可以为市场需求而开发非农业用地。因此,徐钦全老人在会议上提出了他解救村庄的方法之后,现场毫无异议:村里所有的土地都将成为非农业用地。自此,六公里就不再是乡村,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乡村居民迁徙的目的地。
十五年后,六公里成了重庆市郊一公里处一个盘桓在一条四线大道旁的幽灵,在密集耸立的公寓大楼之间,突然出现一片闪闪发光的海市蜃楼,只见一望无际的灰色与褐色方块在山坡上连绵而下,形成一团毫无章法的水晶结构,彻底淹没了地貌。靠近细看,才发现这些水晶原来是房屋与商店,是居民在未经规划也没有申请许可的情况下以砖块与水泥搭建而成的二三层楼房,交叠耸立,以难以置信的角度突出于地表之上。在徐钦全提出改革方案之后不到十年,这座原本只有七十人的村落已经增加了超过一万名居民:十几年内,这附近的几座村庄已结合成一片居民多达二十万人的聚集区,其中绝大多数人的户口都不在这里。这里不再是一座偏远的村庄,甚至也不再是市郊的外围地区,而是重庆市颇具重要性的一部分。重庆市的人口多达一千万,摩天高楼四处林立,人口密集和繁忙的程度与曼哈顿相仿。重庆市每年增加超过二十万人口以及四百万未登记的流动人口,很可能是全世界成长速度最快的城市。
这样的成长得到来自于六公里这类地区的人口增长助力。像六公里这样由离开乡下的人口自行建构而成的聚落,在中国被称为都市村庄,重庆市周围就出现了好几百座这样的村庄,尽管市政府并不承认这些聚落的存在。这些地区的街道与房屋都按照居民的不同来源而划分;居民对于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区的邻居都称为“老乡”。在中国各地,每年至少有四千万农民涌人这类城市飞地。
不过,这些人当中也有一大部分——也许多达半数一一最后还是会回到乡间村庄去,也许是因为都市生活太过辛苦,也许是因为衣食无着,也有出于个人喜好的选择。能够在都市飞地留下来的人通常具有非常坚定的决心。
在外人眼中,六公里是一座肮脏腐臭的贫民窟。
通往山谷底部的幽静古径现在已经成了一条繁忙的街道,两旁是杂乱的房屋,沿街都是商店,有卖手机的、肉贩、冒着蒸汽飘散着呛辣香味的小吃店,还有卖衣服、卖工具、卖高速纺纱机的摊贩,热闹嘈杂,蜿蜒长达两公里,深入令人晕头转向的杂乱小巷与不知通往何处的阶梯,看来就像是把幻觉艺术之父埃舍尔的画颠倒了过来一样。
头顶上满是电线和有线电视的线路;废水从水泥地涌出,流过房屋四周,沿着开放的水沟灌入一条臭气熏天的河流,流淌在山谷底部的水泥桥梁下。垃圾与废弃物似乎无处不在,在每一栋房子的后面堆积成山。每一条巷道上都停放着不同规格的车辆:自行车、三轮助力车以及各种排量的小汽车。所有的空间都挤满了人,所有人都繁忙不已,而且举目所及完全看不到一丝绿意。从这个观点来看,你也许会认为这里是穷人迫不得已的栖身之地,是这个庞大的国家里遭到社会摒弃的失败者最后的容身之处,是落魄失志者的收容所。
不过,你一旦从主干道走入通往山谷底部的泥土小径,即可看出六公里的真正本质,在山谷顶端,在每一扇窗户的后面,在每一栋水泥房屋粗陋的门里面,都可见到繁忙不休的活动。在山谷顶端,也就是徐钦全在1995年做出重大决定的那个地点附近,你会不禁注意到由煤渣砖盖成的长方形建筑,塞在一个陡峭的角落里,不断发出吵闹的声响,并且散发着怡人的杉木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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