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传奇女性。“太后”一词由她而来。太后专权,也自她始。 她是千古一帝秦始皇的高祖母。她沿着商鞅变法之路,奠定了日后秦国一统天下的基础。到现在都还有学者坚信,兵马俑的主人其实是她。 大争之世,群雄逐鹿,转眼成败,她是如何走向了历史的高峰? 宫廷纷争,九死一生,又有着怎样曲折幽婉百转千回的情感纠葛? 伴随着芈月爱恨情仇、波澜壮阔一生的叙事里,《芈月传》全景再现大争之世群雄并起争霸天下的宏伟图卷,尽显芈月、楚威王、秦惠文王、赵武灵王、屈原、黄歇、张仪、苏秦、公孙衍、白起……铁血手腕、绝世才华!
秦王驷走了已经很久了,芈月犹站在窗边,看着满院月光和银杏叶子,久久不语。
女萝站在她的身后道:“季芈,天色晚了,早些休息吧。”
芈月忽然笑了:“女萝,我赢了!”
女萝诧异,她看不懂,也听不懂。秦王驷悄然而来,站在屋外听芈月哄孩子,两人下了一盘棋,秦王驷走出来吟了一段话,怎么芈月便说她赢了?而且,怎么算是赢了,她又赢了什么?
芈月亦知她不懂,也没打算让她完全明白自己的设想和计划,只是此刻心中欢愉,她忍不住想倾诉,便轻轻将那句话又吟了一遍:“‘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大王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逍遥游》中的话。”
女萝点头:“是,季芈,奴婢听您常读,只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芈月解释:“意思是:不为世人的赞誉而努力,不因世人的诽谤而沮丧,明白自我追求与外界限定的区别,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荣与辱。”
女萝点点头,可依旧不明白。
芈月轻叹一声,方才的欢喜已经渐渐沉淀下来。她回思往事,不由得轻叹:“其实,我原本就没有想过进宫,也没有想过侍奉大王,更没想过承宠、争宠这些事。我的命运不是我的选择,可是命运让我走上这条路以后,我就要为此承担结果。大王让我走这条路,我就必须握紧拳头走下去。”
女萝担心地道:“承担什么?”
芈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也许,我应该感谢大王,他在所有的人当中选择了我,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天与不取,反受其殃。有些事情,的确是不容逃避的。”
女萝这时候才有些明白:“您是说,您终于决定,对王后和魏夫人那些人还手了!”
芈月摇头,冷笑:“不,我要面对的人,不是她们。”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轻声说道:“我要征服的,是天。”
次日,秦王驷下朝回宫,便接到芈月一封书简,请他望云台相见。
望云台乃是秦宫中登高望远之处。
秦王驷沿着台阶走到高台上,一眼看去是无边天地。望云台的一边已经站着另一个人,背朝着秦王驷。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朝着秦王驷微笑。
秦王驷走到她的身边,站在她原来的位置上,看着前面,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芈月道:“看这天地。”
秦王驷不解:“天地?”
芈月伸出双手,横于半空,衣袂飘飘,似要随风而去。她的声音有些缥缈,有些兴奋:“站在这高台之上,只觉得天地无垠,似可御风而去,遨游天地之间。”
秦王驷道:“看来,你很想出去遨游这天地。”
芈月转头看着他,眼睛亮闪闪的:“是的,我想像大王一样,驰骋四方,征伐天下,能够有个地方施展我这一生所学。”
秦王驷“哦”了一声:“像寡人一样?”
芈月肯定地颔首微笑。此刻她的眼中,没有昔日的恭敬退缩,反而有一种挑战的意味:“是,大王,我不想像其他后宫的妃嫔一样,在大王的心目中,只是一个以色事人的女人。我想让你看到的是我,不是什么媵女后妃。我甚至曾经幻想……”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羞涩地一笑。
秦王驷心中涌上一种久违的少年激情来,他握住了芈月的左手:“幻想什么?”
芈月的右手却指点着天地,衣袖飞卷,豪气干云。她的声音很响亮,在高台上被风一吹,远远地传出去:“幻想着如果有机会,能够让我治理一个郡、一个封国,我就能够把它治理得富强繁荣,那么你就能看到我的不一样,我就能让你感觉到,我是有资格和你站在一起指点江山的,而不是像那些后宫女人一样,只能做被你宠爱、被你庇护、什么都不用想的弱者。”
秦王驷失笑:“你想做不一样的人?你对她们不屑吗?”
芈月转头看着秦王驷,大声道:“是,我不屑,因为我跟她们不一样!我争的不是荣宠、位分、母族、儿女。我争的是,我在你心目中,是否有着一席之地!”
秦王驷看着她如今的样子。这是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的一面。不,也许他曾经看到过,此刻的她,最像他初见她的时候,那种在祭台上翩若游龙、丰姿若神的样子。忽然间他有些明白了:“你要为子稷争蜀侯之位,原来并不仅仅是为子稷所争,更是为自己争?”
芈月昂首道:“天地间先有我,才有子稷。大王有很多的女人,我却想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人,要让大王看到我自己的实力所在。大王有很多儿子,子稷只是其中一个,也许有朝一日他可能成为独一无二的人,但这却不是由他的出身决定,也不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推动就能促成,而只能靠他自己的努力和成就。”
秦王驷定定地看着芈月,忽然道:“若寡人要你留下来,是不是有违你的计划了?”
芈月摇头:“不,没有区别。因为我知道,大王留我,有留我的用意。你要我为子稷争,但我却不是这么想。子稷能不能得大王垂爱,这得看他的努力。可是大王,我希望,这一次,你能看到我的存在。我不能得一方郡城治理,那我就只能无声无息地存在。之前大王那么做,我觉得委屈。”
秦王驷挑了挑眉问:“委屈?”
他忽然笑了,没有再说话,却转身欲走。
芈月却从秦王驷身后抱住了他,将脸贴上他的后背,叫道:“是的,我很委屈。从第一次侍奉大王的时候开始,大王就告诉我,要直道而行。我一直是直道而行,哪怕撞得头破血流。可大王呢,却什么事也不告诉我,什么话也不对我说,跟我打哑谜,拿什么棋子作比喻,你……你根本就看我像个傻瓜。”
秦王驷的眉头渐渐松下来,嘴角也有一丝笑意。
芈月道:“我要错了,你告诉我错在哪儿,我下次改进,别让我一个人傻傻地瞎折腾。有时候,我真希望下辈子遇见你的时候,我是个男子,不是一个卑微的媵女,不是一个后宫妃嫔,而是一个可以驰骋天下的国士,甚至能让你像容忍张仪那样容忍我身上的诸多缺点,就因为我有举世无双的才能。”
秦王转身将芈月一把抱起,纵声大笑:“可寡人如何会与张仪欢好,如何会让张仪为寡人生儿育女?”
芈月惊呼一声:“大王,快放下我。”
秦王驷却不理她,只管抱着芈月走到栏杆边,把她放在栏杆上坐下,笑道:“你不是说,要同寡人站到一起吗?你朝下看看,这望云台高不高?”
芈月朝下看了看,一阵晕眩,却倔强地道:“很高。”
秦王驷道:“怕吗?”
芈月道:“大王不怕,臣妾也不怕。”
秦王驷道:“寡人若是松手,你可就摔下去了。”
芈月的手紧紧抓住了秦王驷:“大王不松手,臣妾就不会掉下去。”
秦王驷却忽然问道:“若寡人扶不住你呢?”
芈月的另一只手却扶住了栏杆,昂首道:“那臣妾会自己扶着栏杆,不让自己掉下去的。”
秦王驷笑容微收,意味深长地道:“哦,这样说来,你不用依靠寡人也能坐得住了。”
芈月笑道:“大王让臣妾坐到这儿来,还用手扶着臣妾,是因为爱臣妾,不是为了把臣妾摔下去。所以大王若扶不住臣妾,臣妾为了让大王不伤心失望,也不会让自己掉下去。”
秦王驷哈哈大笑,用力将芈月抱起,转了一个圈,将她放到地面上,才道:“站稳了吗?”
芈月仰头看着秦王驷道:“臣妾站稳了。臣妾会一直站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