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本书中,“最后的博物学家”、社会生物学与生物多样性之父爱德华·威尔逊,生动讲述全球各角落的物种灭绝的故事,用丰富的细节展示人类活动与物种灭绝之间的千丝万缕关系。(2)DISCOVER杂志年度最佳好书;AMAZON.COM编辑评鉴年度好书;英国年度最具影响力的科普著作,NATURE杂志辟专栏倾情推荐,获自然世界年度图书奖。(3)上佳译本,斩获第二届吴大猷科学普及著作奖翻译类金签奖,完美呈现原作者的简洁优美文风。(4)融会作者爱德华·威尔逊30多年环保实践经验,结合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现实,提供大量环保与经济并重的成功案例与具体设想。(5)本书兼具科学权威与阅读趣味,且有较大篇幅讨论中国的生态问题,对当今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颇具启发。
序 言丨给梭罗的一封信 // 001
对于居住在瓦尔登湖畔的你来说,野鸽子的晨间哀歌,青蛙划破黎明水面的呱呱声,就是挽救这片大地的真正理由。
第一章丨绝 境 // 019
蓝色的海洋,看起来一片清澈,不时有鱼儿和无脊椎动物在水中来回游动。但事实上,并非我们所想象的那样,我们肉眼看到的生物,只不过是生物量金字塔顶端的一小点。
第二章丨瓶 颈 // 041
生物圈创造了每分钟都在更新的世界,而且保持在一种独特的物质失衡状态。在这种状态中,人类完全被束缚住。我们不论朝哪个方向改动,都会让环境背离这首巧妙的生物舞曲。
第三章丨大自然的极限 // 063
如果说,单一物种的灭绝是狙击手的神来一击,那么,摧毁一处含有多种独特生物的栖息地,无异于对大自然宣战。
第四章丨地球杀手 // 103
当地傈僳族猎人描述,他们是如何一头头地追猎苏门答腊犀牛,直到一头也不剩。猎人说:“都没了,已经好多年没看到半头犀牛了。”
第五章丨生物圈值多少 // 129
所有生物体内都会进化出身体需要的化学物质,用来抗癌、杀死寄生虫,或击退天敌。我们已经学会去参考,编成我们自己的药典。如今,抗生素、麻醉剂、止痛药、抗癌药物……全都任我们使用,而这些都源自野生的生物多样性。
第六章丨生命之爱 // 159
常常出现在我们脚边,我们不屑一顾的昆虫或杂草,都是独一无二的生命体。它有自己的名字,有长达百万年的历史,在世界上也自有一席之地。
第七章丨解决之道 // 181
全球环境保护运动未来的进展,也就是人类要不要接受此项交易,全看世间的三根文明支柱是否能相互合作,这三根支柱分别是:政府、民间组织以及科学与技术。
注 释 // 226
名词解释 // 266
致 谢 // 271
夏威夷的悲惨遭遇
典型的这类战争曾经发生在夏威夷,也就是全美国看似最美丽的一州。在大多数居民和访客眼中,它仿佛是尚未遭到破坏的岛屿天堂。事实上,它是生物多样性的杀戮战场。公元400 年,波利尼西亚航海者初次踏上夏威夷时,这座群岛是世界上有史以来最接近伊甸园的地方。在那茂密的森林与肥沃的谷地中,没有蚊蝇,没有蚂蚁,没有会蜇人的黄蜂,没有毒蛇或毒蜘蛛,而且也少有带刺或有毒的植物。如今,上述种种“不幸”的物种,如今充斥全岛了,都是人类商业活动带进来的,有些是故意的,有些是无意间造成的。
人类登陆前的夏威夷,生物物种既多样又独特。从海滨到高山,里面充满了起码125 种物种,甚至多达145 种其他地方看不到的鸟类。原生的老鹰翱翔在浓密的树林上空,林中则栖息着奇特的长腿猫头鹰,以及羽毛闪亮丰丽的蜜旋木雀(honeycreeper)。地面上,一种不会飞的朱鹭正和恐鸟(moa-nalo)一块儿觅食,恐鸟也不会飞,体形与鹅相仿,喙长得有点像龟,是夏威夷版的渡渡鸟(dodo,古代毛里求斯的大鸟)。这些夏威夷特有的生物现在几乎绝种了。
夏威夷原生的鸟类中,现在仅存35 种,其中24 种濒临灭绝,12 种稀少得可能再也无法复育。只有少数幸存者,多半是小型蜜旋木雀,还能在分散的低洼的栖息地中,让人惊鸿一瞥。大多数幸存者都固守在雨量丰富的密林和高山峡谷中,尽可能远离人类踪迹。“想观赏夏威夷原生鸟类,”鸟类学家皮姆(Stuart L. Pimm)经过一系列田野调查后指出,“你得被弄得又冷、又湿、又疲累。”
今天的夏威夷,生物多样性依然丰富,但主要是人造的:大多数植物及动物都可以轻易找出它们的来源地。在度假区及山坡灌木林周遭的外来植物中,居住着各种各样的云雀、有条纹和斑点的鸽子、鸲鸟、嘲鸫、莺类、八哥、梅花雀、食米鸟以及红冠蜡嘴雀,它们没有一种是夏威夷土生土长的。和欣赏它们的游客一样,也是搭船或飞机旅行到夏威夷的。因此,在世界其他温带及热带地区,也可以观赏到同类型的鸟。
夏威夷的植物也同样美丽,甚至可以说美得过火。但是,占据低地的植物中,少有当年波利尼西亚殖民者初到时砍伐开垦的对象。在今日由植物学家鉴定出的1935 种开花植物中,902 种为外来植物,它们几乎占据了整个夏威夷,只除了最原始的栖息地。即使在海岸低地及山坡较低处,看起来最自然的栖息地,其植物也大半是从外界引入的。从生物地理分布来看,夏威夷的青翠幽谷,其实住满了外来生物。连当地人帮游客套上的花环,都是取自外来植物。
夏威夷曾经拥有超过1 万种或更多的原生植物及动物。许多甚至被认为是全球最独特、美丽的物种。它们的源头是数百种先锋物种,非常幸运地在自然状况下,登上这群世界上最遥远的岛屿,经过数百万年的进化才成为如此丰饶的样貌。然而这些物种的数目已经大大减少了。远古的夏威夷,如今只剩一缕幽魂徘徊在群山之间,而我们的地球也因它的悲惨遭遇而更加可怜。
事情要从最早的波利尼西亚人谈起,当他们发现岛上有一些不会飞、易捉到的鸟时,显然就把它们捕猎到绝种。在殖民者破坏森林和草原以从事农耕时,也顺带消除了其他动植物。1778 年,根据第一位发现夏威夷的欧洲人库克(James Cook,1728—1799)船长的观察,在一大片低地和内陆的山脚下长满了香蕉、面包树以及甘蔗。接下来的200 年,美国人和其他地方来的殖民者,又占据了上述土地以及其余地区,遍植甘蔗和菠萝作为大宗的出口作物。现在,夏威夷保持原状的土地几乎不到四分之一,而且大都限于群山内部中最陡峭、最难攀爬的部分。要是夏威夷的地势再平坦些,像巴巴多斯岛(Barbados)或太平洋环礁,那些远古的风貌肯定一丁点儿都不会剩下。
100 年后的世界
如果目前的环境趋势不变,百年后的自然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且让我们想象一下。
在2100 年,地球上许多地方还是有特纳(Joseph Turner)笔下的无生命美丽风景。人们依旧能欣赏到白雪皑皑的山头、波浪拍击的海岬以及白色水花翻腾入池的画面。但是生物世界呢?庞大的人口数终于增加为90 亿至100 亿,霸占了地球上所有适合居住的地方,把这些地点变成一幅马赛克拼图,里面点缀着一块块农田、林地、道路以及住宅区。要感谢2100 年之前完成的各项措施,包括大规模的海水淡化技术、新的淡水运输方式以及灌溉法,使得旱地也能由褐黄转变成一片绿油油。全球每公顷土地粮食生产量已远远超越2000 年的水平。超过5 万种可供食用的植物,大都用到农业上了,同时,基因工程也已派上用场,将现有的作物品种的生产量扩增到极限。
全球化的科技文明已然从种族与阶级冲突的大熔炉中产生,但是冲突仍旧没有止息,在下面闷烧。比起2000 年,2100 年的人类在饮食与教育方面都有所改善,但是,对发展中国家的大部分人而言,即使用100 年前(即现在)的工业国家的标准来看,依旧贫穷。居住在一个“迈入22 世纪时,人口注定过多”的星球上,精英富国继续与充满怨怼的贫国冲突。战争和恐怖主义是变少了,但世界气氛依然紧张,依然受到人性的痛苦矛盾的支配。
2100 年,人口快速老龄化。因为大部分疾病都消灭掉了,包括一些遗传疾病。几乎各地医疗服务改进的幅度都很惊人。大新闻是寿命延长了,代价则是医疗费用惊人地暴增。百岁老人到处都是。老化的秘密揭晓了,生育率也下跌到不致使人口增加的水平,尤其是在富裕国家,大可从贫穷国家源源不断地征召到年轻人。由于异族通婚频繁,2000 年已有相当进展的世界人类基因均质化,到时将进行得更加快速。与2000 年相比,同一地区内居民的基因差异将更大,但是不同地区之间的人类基因差异却变小了。随着世代的推移,种族特征的差异变得愈来愈模糊。
然而,这些变化一点儿都不会改变人性。不论我们的科学和技术多成熟,我们的文明多进步,或我们的自动化机械有多强大,2100年的人类依然是一种几乎没有改变的物种。我们还是有我们的长处,我们也还是有我们的短处。这是所有生物的本性:任意繁殖和扩张,直到大自然反噬为止。反噬是由回馈圈组成的:疾病、饥荒、战争以及争夺稀有资源,它会不断加强,直到环境压力减轻为止。在这些回馈圈中,有一项是人类独有的,它可以抑制其他的回馈圈,那就是:刻意设限。如果2000 年的趋势继续下去,那么就如同我所预料的,表示人类刻意的限制没有奏效。
2100 年,自然环境将遭到凄惨的损害。 边陲未开发的森林大都没了, 再没有亚马孙、 刚果、新几内亚等这样的野地了,同时,大部分的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也随之消失。珊瑚礁、河流以及其他水生环境,全都受创严重。随着这些最丰富的生态系统一起消失的,则是地球上超过半数的动物及植物。只剩下东一块、西一块的野生栖息地残片,由那足够富裕、足够明智的政府或私人拥有者,抢在人潮席卷全世界之际,赶紧保留住它们。
和人类基因多样性的情况一样,这些能挣扎到 2100 年的零碎生物多样性,也在地理上变得愈来愈单一化。一股四海为家的外来生物潮,挟带着一群来自诸多不同动植物群的“移民”, 涌入世界上的每一个动植物群。于是,不管到什么纬度的地方去旅行,遇到的多半都是同样一小群由外地引进的鸟类、哺乳类、昆虫及微生物。这些备受喜爱的外来生物组成了一小队人类最佳伴侣,随着我们的全球化商业运输网,遨游四海,在我们创造出来的简单栖息地中求生存。成熟而聪明的人类族群,如今非常了解(虽说为时已晚),地球与 2000 年时相比,贫乏多了,而且以后永远如此。
如果环境现状继续下去,上述情节极可能发生在 2100 年。21世纪最值得纪念的遗产,将会是等在人类面前的寂寞年代。在迈进这个寂寞年代前,我们可能会留下一份这样的遗嘱:
我们遗留下人造的夏威夷丛林,以及一片灌木丛(从前曾是物种丰盈的亚马孙雨林),另外还留下一些我们不想浪费掉的、零碎的野生环境。你们面临的挑战在于利用基因工程创造新式的动植物,并设法让它们适应人工生态系统。我们知道,这项壮举可能永远也无法达成。我们也相信,你们中有些人连想到要这样做都觉得厌恶。祝你们好运。如果你们勇往直前而且成功了,我们还是会遗憾,你们的产品再好,也不可能比得上大自然原本的创作。请接受我们的道歉,以及这座描绘世界曾经如何奇妙的视听图书馆。
与艾美相遇
在我人生中,有个难忘时刻发生在 1994 年一个 5 月的黄昏,地点是辛辛那提动物园(Cincinnati Zoo)展示区后面的房间,在那儿,我走向一头 4 岁大、名叫“艾美”(Emi)的苏门答腊犀牛(Dicerorhinus sumatrensis),凝望了一会儿它那悲惨的脸,然后用手轻轻抚平它侧腹上的毛发。 它没有任何反应, 除了眨了一下眼。 这就是当时所发生的一切。 不过,不管怎样,我终于遇见现实生活中的麒麟了。
苏门答腊犀牛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动物,极端害羞且行踪隐秘。它们也是世界上最稀有的生物之一,被国际自然及自然资源保护联盟(The 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 Nature and NaturalResources,简称 IUCN)的红皮书列为“ 极度濒危”(criticallyendangered)生物。就在我和艾美见面的那个黄昏,它们的总数可能还不到 400 头,而且之后数量仍不断下降。如今,在我写作本书的 2001 年,它们只剩下差不多 300 头了,其中 17 头为人工饲养。这种动物可能没有几十年可活了。至少有一位专家,托马斯•福斯(Thomas Foose),认为它们只有 50% 的概率能活到 21 世纪中叶。
在野生动物学家与环境保护生物学家的眼中,苏门答腊犀牛是一种传奇动物。许多到它们产地森林中寻找芳踪的人,几乎连惊鸿一瞥都难。这些人通常只能寄望在河边或山脊上,找到它们打过滚的泥坑和足印。运气好一点的人,也许可以听见它们在树丛中行走的沙沙声,或是嗅到空气中飘荡的一抹特有的味道。至于我,永远也享受不到这种经历。但是相反,我很怀念艾美,并将一小撮苏门答腊犀牛的毛发放在书桌上,作为苏门答腊犀牛以及所有消失中的生物留给我的护身符。
苏门答腊犀牛的另一项特别之处在于,它们是活化石。它们的属最早可以推到渐新世,起码是 3000 万年之前(相当于追溯至恐龙年代的一半时间),使得它们成为除了几种热带蝙蝠之外,世界上最古老、几乎没什么改变的哺乳类动物。我忍不住想起,那个遇见艾美的黄昏是多么不凡,且令人震惊,我竟然能在地球的另一端,可能是它们在地质年代中存在的最后一刻,触摸到这种神奇的动物。
那天带我去参观的是辛辛那提动物园园长马鲁斯卡(EdwardMaruska),此人热爱苏门答腊犀牛。他告诉我,这里已经收容了三头成年犀牛,希望还能找到更多,建立一个人工繁育中心,算是跨国性的努力,因为这种动物很可能自野外灭绝。每天晚上,这批人工饲养的犀牛就会回到湿淋淋的水泥建筑物中,接受铁窗铁门的保护。到了白天,苏门答腊犀牛会来到隔邻的展示间,在模拟自然的栖息地中闲逛,并享用一顿重达 50 公斤的饲料大餐。我参观的夜间居所里面,不断播放着轻柔的摇滚乐。乐声的用意在于让它们习惯声响,以免突如其来的噪音吓着它们——譬如,甩门的声音,或飞机经过的噪音。
巨型动物的消失
毁灭生物多样性的人类,是从食物链上方依序往下猎杀的。首先遭殃的动物都是体型大、反应慢而且好吃的。有一条准则可以畅行天下,那就是凡是人类足迹踏上的处女地,巨型动物群马上就会消失。命运同样乖舛的,还有最容易捕捉的陆鸟和陆龟。至于小型、灵巧的动物,数量虽然下降,大都能苟延残喘。
考古学家发现,动物灭绝会发生于殖民者抵达后几百年(最多1000 年)内。马达加斯加岛的动物灭绝史可以说是教科书的经典案例。这个坐落在非洲外海的大岛,最晚在8800 万年前便已由南亚次大陆分离出来。从那以后,由于亚洲板块往北漂移,这两块陆地便越离越远。这段时间,马达加斯加岛逐渐进化出非常独特的生物形态。2000 年前,也就是印度尼西亚航海者还没登陆前,它简直就是一座巨兽动物园。岛上的森林和草原孕育出龟壳宽达1.2 米的陆龟,体积与牛相仿的侏儒河马,一种山猫大小的獴类,以及马达加斯加语所谓的aardvark(土豚),它们因为解剖构造太过特别,被动物学家另立为一个目,叫作马达加斯加兽目(Bibymalagasia)。
同时,岛上还有6 种象鸟(elephant bird),体型大小不一,小至鸵鸟般大小,而最大的象鸟,站起来有3 米高,体重有半吨,产下的蛋则有如足球大小。9 世纪时在马达加斯加北部海岸工作的阿拉伯商人,都晓得这种大鸟,消息来源可能是当地人口耳相传,或有亲身经历的马达加斯加人亲口述说。于是,这种鸟便化身为传奇故事《一千零一夜》中的大鹏鸟“鲁克”(roc,一种长得像鹰、能够一把攫走大象的巨兽)。同样神秘的还有狐猴,它们是最早的灵长类动物之一,因此可以算是人类的远亲。马达加斯加岛最初有大约50 种狐猴,体型大的包括:重约27 公斤、树栖、长得像猿的狐猴;体重约50 公斤的狐猴,相当于澳大利亚树栖、专吃桉树叶的考拉;还有另一种居住在地面、比成年雄性大猩猩还大些的狐猴,其生态区位很可能相当于新大陆里已经灭绝的陆獭。
在我撰写本书时,马达加斯加岛上最古老的考古遗址,年代约为公元700 年。到了11 世纪,岛上已遍布农村与牧牛屯垦区。就在同个时期(这应该不会是巧合),当地原产的哺乳类、鸟类、爬行类,凡体重超过10 公斤的,都消失了。唯一的例外,只有狡猾又分布广泛的尼罗鳄。根据当地传说,有一两种大型狐猴可能直到17 世纪仍存活于森林深处,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相关的碳年代测定遗迹。可以说,当人潮涌进马达加斯加岛,至少有15 种狐猴消失了,这个数字相当于总数的三分之一。所有消失的动物都是日间活动的,而且体型也都比现存的动物大,结果,对于马达加斯加殖民者来说,它们便是最佳猎物。关于人类造成巨型动物绝种的论述,目前只有间接证据,但是这些事实,不论在哪一个法庭中,至少都可以赢得一项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