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历史厚重的小说,揭示了一些鲜为人知的,遗失在茶马古道上的历史足迹,以及渡口在唐蕃古道的历史长河中失落的华丽篇章,反映了粘附在皮船上的生存之道。小说紧紧围绕着直门达渡口一个家族的隐秘往事,采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历史事件与文学虚构相结合的手法,糅合了宗教、历史、地域文化、传说、生活习俗、情感纠葛等诸多元素,讲述了通天河上演绎的传奇故事。
阿琼,六十年代末,生于青藏高原一个偏僻的小县城,九十年代初毕业于青海民院汉语言文学系,从事基层教育教学工作。业余爱好喜欢信手涂鸦,于2009年出版了反映玉树旧时代历史的长篇历史小说《远去的部落》,2010年底出版了大型纪实文学《玉树大地震》,2014年出版了随笔《白衣胜雪》,至今任在教学。
《渡口魂》:
定的名字。起这名字的背后,有我们亘本冢的背景。我是在直本家最需要男丁的时候降生的,我的作用是承上启下,肩负起了直本家族有了传承人的大任,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家庭,以关键性的性别降生在直本家里的,爷爷、奶奶怕活佛赐名表达不出全家人视我如珍宝的意愿,就自作主张为我起了诺布才仁这个名字。
我是趴在家里土楼二层西面走廊那堵墙的窗户上看到的热闹,从窗户看外面的世界的确很精彩。我用食指蘸着口水,戳破了几个木头格子窗户上糊着的白纸,从破洞向外面看。眼界还是不够开阔,于是我左一个右一个、上一个下一个,口水加上我的指力,不费吹灰之力各个击破,从戳破的洞里向外窥探,左看看,右看看,踮起脚来上看看,蹲下来下看看,发现很有趣,选中不同的角度,看到不同的物象,跟站在山上和阳台上看不一样,小孔里看到了大物象,看到了烦扰忙碌的人们。就在我陶醉时,女佣阿佳白玛从身后一把抱起我,开始大呼小叫:“诺布才仁,你太顽劣了,我昨天才把窗纸糊上,家里十几面窗户,都被你戳了无数的洞,早晚冷风直钻进来,看老爷回来怎么收拾你。”我连忙求饶贿赂她:“阿佳(姐姐)白玛,别告诉爷爷,你再糊上窗纸,行不行?我给你三颗印度的糖,那可是我老姑奶家人(据说是爷爷的姑奶奶)从拉萨托马帮带来的。”“谁稀罕啊,我有一大包,是阿尼(姑姑)达阳给的。”她叫的达阳,是我阿妈达哇卓玛的昵称。阿佳白玛是我奶奶娘家的亲戚。我们直本家里的杂役和用人,都跟我们沾亲带故的,除了称谓不同,分工有别,跟家人区别不大。
我又伸出手,竖起两个拇指:“求求你,阿佳白玛,我以后再也不戳破窗纸,别告诉爷爷。”阿佳白玛被我的恳求打动了,蹲下来亲了亲我的两个拇指,把手压下来说:“少爷,以后不许随便揸指头求人,你是直本家的小少爷,怎么能像个乞丐随随便便揸指头求人呢?你是不用求人的直本家的尊贵少爷,可不能糟践了自己的身份噢,听见了没有?”“听见了,只要你不向爷爷告我的状,我以后就不揸指头求人了。”我不懂她说的尊贵身份,可我知道不能惹我心爱的爷爷生气,只好把俩拇指攥进手心放到身后。阿佳白玛说:“好了,我不告诉老爷,等一会儿悄悄把纸糊上,行吗?”“嗯!”我点了点头,保证不会再犯错误。阿佳白玛满意地用手刮了刮我的鼻子说:“好!小男子汉,说到做到。”她把我放下来,我高兴得往楼下跑。听见身后阿佳白玛喊:“少爷,慢一点,小心滑下楼梯。”雨下大了,我站在门槛处看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爷爷也回来了,根嘎给爷爷撑着黄色的油纸伞,恭恭敬敬侧着身弯着腰,很像跟在他身后的那条大黄狗。爷爷踏进门槛,顺手抱起我,祖孙俩亲密地碰了碰额头,爷爷说:“诺布,今天玩什么了?”边问边兴冲冲上楼了。我回答:“今天我垒骨节玩了。”以逃避做的坏事。
根嘎进了院子的伙房喝茶去了。
……